晨光还没透进来,陈砚的右手又开始动了。
我盯着那条银链,它已经变黑了一圈,像是被火烧过。他的手腕被绑在暖气管上,手指抽了一下,指甲划过铁管发出短促的响声。他闭着眼,呼吸很浅,但我知道他没睡。
我脱下风衣盖在他身上,把相机塞进包里。闪光灯坏了,昨晚用了最后一次。现在只能靠底片,等天亮就冲洗。
老周要走了。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清晰得不像推测,像提醒。我不知道怎么知道的,就像我知道自己七岁那年站在花坛前拍过一张照片,可从来没见过底片。
我看了眼窗外。天阴着,雨点开始往下砸。
值班室的灯还亮着。我冲下楼,脚步踩在湿滑的地砖上。雨水从头顶的遮檐漏下来,在门口积成一片水洼。自行车靠在墙边,老周正弯腰往车筐里塞一个纸袋。
他穿得很整齐,衣服是干的,鞋也是。不像值完夜班的人。
“老周。”
他没抬头,手停在半空。
我把包放在地上,掏出相机对准他。快门按下,闪光亮起的瞬间,他肩膀猛地一抖,纸袋掉进水里,一张照片浮在水面。
我弯腰捡起来。
泛黄的边角,玫瑰花丛前的小女孩。我认得那条裙子,是我七岁生日那天穿的。脸上在笑,眼睛却没笑。背后写着一行字:容器五号失败后,第七次尝试开始。
老周慢慢转过身。他的脸很平静,眼神空得像被挖走过什么。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我说。
他没回答,也没动。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流,滴在照片上,墨迹开始晕开。
我把它收进包里,手指碰到相机金属外壳,凉得发麻。
对讲机在我口袋里震动。我拿出来,听见陈砚的声音,断断续续:“别……单独……靠近他……他的脉搏……和姐姐临终前一样……”
我抬头看他。他站在楼梯口,脸色白得像纸,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握着银链。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在对抗什么。
老周突然笑了。不是嘴角动,是整张脸往上提,僵硬地拉开。
陈砚走到我身边,喘着气。他把银链绕上老周的手腕,一圈,两圈。
金属碰到皮肤的刹那,老周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抬起头,脖子上的筋绷了起来。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是他的。
“砚儿……该换药了。”
陈砚的手抖了一下。
我盯着老周的脸。那双眼睛还是空的,可嘴唇在动,语气温柔得让人发冷。和录音带里林晚说话的方式一模一样。
“你是谁?”我问。
老周没理我。他的头缓缓转向我,目光落在我耳后的位置,轻轻说:“妈妈醒了。”
我伸手按住他额头。
脑子里突然炸开一阵疼。不是普通的头痛,是钻进去的疼,从太阳穴往颅骨深处钻。我看见手术灯,看见穿白大褂的手,看见针管插进我的耳朵后面。
我咬住牙,没松手。
“你说谁是妈妈?”我逼自己说话,“你说的妈妈,是谁?”
老周的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他的身体开始抖,不是害怕的那种抖,是里面有两个东西在打架。
我继续压着他额头,声音放低:“你是谁?报编号。”
他的嘴张开了。
脖子往后仰,衣领被拉紧,皮肤绷直。
一道暗红的痕迹从衣领边缘爬出来,横在颈侧。六道短线,中间一道长线,下面是数字:05。
和尸骨头上刻的一样。
我松开手。
老周整个人向后倒,撞在墙上。他的眼睛翻上去,只剩眼白,嘴里吐出一口气,像泄了气。
陈砚抓住他肩膀:“他还有心跳。”
我蹲下,摸他脖子里的条形码。皮肤烫得吓人,可那道印记摸起来却是凹的,像是被烧进去的。
“他是第五个。”我说,“实验失败了,但没死。”
“可他现在还能被控制。”陈砚喘着气,“她用他开门,用他烧纸,用他看守B2……他是钥匙。”
我站起来,把相机挂在肩上。“他知道什么,就得说出来。”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陈砚看着老周瘫软的身体,“刚才那个声音不是他在说话,是信号。”
“那就让他发信号。”我说,“我们听。”
我拿出对讲机,打开录音功能,贴在老周耳边。
“你记得704室的密码吗?”我问。
老周不动。
我抬高声音:“你每晚刷的B2门禁,密码是多少?”
他眼皮跳了一下。
手指抽动,一下,两下,三下。
陈砚立刻反应过来:“敲击次数……他在回答。”
我又问:“谁让你每天烧纸?”
手指动了四下。
“林晚?”我试探。
他没反应。
“母亲?”我换了个词。
敲了三下。
陈砚低声说:“他承认了……他叫她母亲。”
我继续问:“B2下面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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