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去世后留给我一个檀木盒,里面装着五片干枯的叶子。
>第一夜,叶子突然变得翠绿欲滴,窗外传来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
>次日,公司里最刻薄的同事跳楼身亡,盒中叶子少了一片。
>第二夜,叶子再次变绿时,我听到天花板上传来拖拽重物的声音。
>隔壁独居老人被发现吊死在房梁上,盒子又少了一片叶子。
>第三夜,叶子变绿瞬间,床下传来婴儿啼哭声。
>清晨得知表姐难产而死,婴儿胎死腹中。
>第四夜,叶子变绿时,我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警察登门告知哥哥车祸身亡,现场散落着第四片叶子。
>只剩最后一片叶子了,我把自己锁进房间,在角落蜷缩到午夜。
>当叶子再次变绿时,我摸到枕头下多了一片湿润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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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没完没了。灰蒙蒙的天像是块浸透水的旧抹布,沉沉地压在头顶,连带着把墓园里那些原本就肃穆的墓碑也压得更矮、更黯淡了。湿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一股泥土和腐殖质混合的腥气,黏腻地附着在喉咙深处。哀乐声调拖得极长,凄恻地在空旷的墓园里盘旋,钻进耳朵,再顺着脊椎一路爬下去,激起一阵阵细微的、不受控制的寒颤。
我站在送葬人群靠后的位置,一身簇新却显得格外僵硬的黑西装裹在身上,像一层不合时宜的壳。身边那些模糊的面孔,大多是些远房亲戚,神情或真或假地挂着哀戚,嘴唇无声地翕动,大约在念诵着悼词。他们的声音被雨声和哀乐彻底吞没了,传到我这里,只剩下嗡嗡的背景音。我微微低着头,视线没有聚焦在祖父那方新垒起的黄土坟茔上,而是有些茫然地掠过前面一个青戚黑西装袖口上沾着的一点泥浆。
祖父走了。这个念头像块冰冷的石头,沉沉地压在心底,激不起多少波澜。我和他,实在算不上亲近。印象里那个老人,总是沉默地坐在他那间永远光线不足的老宅堂屋里,背脊挺得笔直,浑浊的眼睛半睁半闭,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又仿佛在无声地审视着一切。他像老宅里一件蒙尘太久的旧家具,安静,陈旧,带着一种被时光凝固的疏离感。我们之间,隔着几十年的岁月鸿沟,也隔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近乎本能的隔膜。此刻他躺在冰冷的棺木里,即将被黄土掩埋,我本该悲伤的,可胸腔里却空落落的,只有一种被雨淋透的、湿冷的疲惫。
葬礼的流程冗长而刻板。鞠躬,默哀,家属答礼。我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跟着前面人的动作。雨水顺着鬓角滑下来,冰凉地贴在脸颊上。不知过了多久,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阿默,”是父亲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更深的疲惫,“这边差不多了。你……去老宅一趟吧。老爷子临走前,单独嘱咐过,他床头那个旧樟木箱最底下,有个小盒子,是留给你的。”父亲顿了一下,目光越过我的肩膀,投向远处祖父墓碑的方向,眼神复杂难辨,“他说,只给你一个人。钥匙在我这儿。”
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枚小小的、黄铜色的老式钥匙,塞进我手里。钥匙冰凉,带着父亲掌心的潮气。
“去吧。这边有我。”父亲的声音更低了,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我攥紧了那枚小小的钥匙,冰冷的金属棱角硌着掌心。雨似乎更大了些,砸在黑色的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噼啪声。我退出送葬的人群,皮鞋踩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每一步都陷下去,再拔出来,留下一个浑浊的水印。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疲惫、麻木和一丝隐约不安的感觉,随着这深一脚浅一脚的步伐,在心底无声地蔓延开。祖父单独留给我的东西?会是什么?记忆中那个古井无波的老人,为何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会想起我这个并不亲近的孙子?
祖父的老宅蜷缩在城西一片老旧得几乎被遗忘的街区深处。巷子窄得仅容一人勉强通行,两侧是高耸斑驳的旧墙,墙面灰泥大片剥落,裸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老砖,像是结了痂又被撕开的陈年伤口。雨水顺着墙缝和瓦檐淌下来,在坑洼的石板路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潺潺地流向低洼处。
推开那扇沉重、油漆剥落得露出木纹的院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陈年木头、灰尘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我包裹。这气味像是有生命一般,钻入鼻腔,唤起无数遥远而模糊的童年记忆碎片——阴冷的堂屋,总是嘎吱作响的楼梯,还有祖父那间永远紧闭着、神秘莫测的西厢房。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枝叶在雨中显得格外黑沉,湿漉漉的,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堂屋的门虚掩着。我走进去,里面比外面更暗,只有靠近门口的地方透进一点天光,勉强照亮空气中悬浮飞舞的微尘。家具都是些老旧的样式,蒙着厚厚的灰尘,沉默地立在阴影里,像一个个凝固的幽灵。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毫无征兆地、冰凉地爬上我的脊背。我猛地回头,身后只有空荡荡、光线昏暗的堂屋入口。是错觉吗?这老宅,似乎比记忆中更加死寂,更加……空旷得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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