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秋意已浓得化不开,朱雀大街两侧的栾树落了满地金黄,风一吹便卷着碎叶在石板路上打旋。小满的糖坊总店门前,那座标志性的透明熬糖台依旧热气蒸腾,匠人正有条不紊地搅动着锅中琥珀色的糖稀,甜香混着秋日的干爽,能飘出半条街去。往来的食客络绎不绝,有提着竹篮来买日常果子的百姓,也有穿着绸缎、由仆从簇拥着来定制高端糖点的富商,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都带着掩不住的笑意——自从成为皇室专用糖点商户,又牵头组建了全国糖商联盟,小满的糖坊早已不是当年汴京街头的小铺子,而是成了人人皆知的行业标杆。
王二正倚在门口的柱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刚做好的小老虎糖人,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他如今也算半个掌柜,管着总店的日常杂务,身上那件半旧的锦袍还是小满特意给他做的,只是他性子粗疏,领口沾了些糖霜,袖口也磨出了毛边,却毫不在意。瞥见街角走来一队车马,为首的是两个穿着异域服饰的男子,高鼻深目,腰间佩着弯刀,神色冷峻,不似寻常客商,王二顿时来了精神,捅了捅身边正在清点货物的李二牛:“哎,二牛,你看那伙人,打扮得怪模怪样的,莫不是西域来的?”
李二牛直起腰,擦了擦额角的汗,顺着王二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像是,只是他们脸上没半点笑意,倒像是来寻仇的。你可别去招惹,赶紧进去告诉小满。”
王二撇撇嘴,刚想说“我怕什么”,就见那队车马径直停在了糖坊门口,为首的异域男子上前一步,用略带生硬的中原话问道:“这里是小满糖坊?主事人何在?”
话音刚落,小满正好从后院出来,他刚和赵老板商议完南方原料采购的事,手里还拿着一本账目。见门口来了客人,且气度不凡,便快步走上前,拱手道:“在下小满,正是这家糖坊的主事人。不知几位贵客从何而来,有何指教?”
那异域男子上下打量了小满一番,见他身着素色长衫,气质温润,不似传闻中那般锋芒毕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沉声道:“我乃西域‘昆仑阁’使者,奉主事人之命,特来与你商议昆仑糖的供应事宜。”
“昆仑阁?”小满心中一动。自从西域商队带来昆仑糖的消息,他便一直打探掌控这种稀有糖料的势力,却只知其神秘莫测,行事低调,没想到对方竟主动找上门来。他定了定神,笑道:“原来是昆仑阁的使者,失敬失敬。里面请,有话咱们坐下细说。”
使者却并未挪动脚步,依旧站在原地,语气冰冷:“不必了,事情简单,几句话便能说清。我阁中主事人有令,愿将昆仑糖独家供应给你小满糖坊,条件是——你需承诺,今后只在中原地区经营,不得踏足西域半步,亦不得与西域其他糖商、部落有任何合作。”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王二忍不住跳了出来,指着使者道:“你这是什么道理?我们小满哥的糖坊要做多大生意,是我们自己的事,凭什么听你们的?再说了,西域的糖料联盟是我们一起组建的,说不合作就不合作?”
使者冷冷瞥了王二一眼,眼神锐利如刀,王二被他看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却还是梗着脖子道:“你看我也没用,我说的是实话!”
李二牛悄悄拉了拉王二的衣角,示意他别冲动,自己则走上前,语气诚恳地说:“使者大人,昆仑糖确实是好东西,但西域的糖艺交流、原料采购,对我们也很重要。您这样的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些?”
使者却不接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小满,等着他的答复。
小满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明白,对方这不是商议,而是威胁。所谓的独家供应,不过是想通过昆仑糖牵制他,垄断西域的糖业市场,让他成为对方在中原的傀儡。他沉吟片刻,缓缓道:“使者大人,多谢昆仑阁的抬爱。只是小满做糖,向来信奉‘以甜为媒,以信为本’,不仅要让中原百姓尝到甜味,也希望能让西域的朋友感受到糖艺的魅力。西域的糖料联盟,是我们与西域商队、部落共同组建的,大家携手共赢,互通有无,这才是长久之道。”
“至于昆仑糖,”他顿了顿,继续道,“若昆仑阁愿意公平交易,按市场价供应,我很乐意采购;但若是以独家供应为条件,限制我的经营版图,恕我不能从命。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强求不得,更不能以垄断相逼。”
“强求?”使者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小满,你可知拒绝昆仑阁的后果?如今西域的昆仑糖,皆由我阁中掌控,只要我们一句话,今后你便再也得不到半点昆仑糖。没有了昆仑糖,你的桂花昆仑果、琉璃糖球,还能称得上是皇室专用糖点吗?你的全国糖商联盟,还能稳住人心吗?”
“使者多虑了。”小满神色平静,“昆仑糖虽好,但并非不可替代。我已找到西南的野蜜蔗,用其制成的野蜜糖霜,口感丝毫不逊于昆仑糖,如今供应稳定,足以支撑糖坊的生产。再者,联盟之所以能凝聚人心,靠的不是某一种稀有糖料,而是‘诚信经营、互利共赢’的理念。就算没有昆仑糖,我们也能做出让百姓满意、让皇室认可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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