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玄京城华灯初上。
三皇子府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顾玄夜正与文镜先生对坐弈棋。
黑白子错落棋盘,看似随意,却暗藏杀机。
“殿下,五殿下那边已经松口,吏部考功司和铨选司的印信、文书,明日便可交接。”
文镜落下一子,声音平静无波。
顾玄夜执黑子,指尖在温润的玉石上摩挲,目光却并未落在棋盘上,而是透过半开的窗,望向五皇子府的方向。
“他倒是识趣。”
语气淡漠,听不出喜怒。
“失了根基,由不得他不识趣。”
文镜淡淡道:“只是,都察院刘御史那边,怕是不好交代。此人性子刚直,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若坚持深究,我们安排的‘替罪羊’,未必能让他满意。”
顾玄夜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刘文正固然刚直,但他更是宸国的御史。科场风波若持续下去,动摇的是国本。他会明白,有时候,快刀斩乱麻,比追根究底更重要。”
他指尖的黑子轻轻落下,正好截断了白子的一条大龙,
“更何况,我们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真相’。”
次日,一场精心策划的“审讯”在刑部大堂悄然进行。
被推出来顶罪的是礼部一位姓王的郎中,职位不高不低,正好够分量,又不会牵扯太广。
此人本是顾玄朗的门人,平日里也没少借着主子的势捞取油水,此刻被推出来,虽心有不甘,但在顾玄夜的人“晓以利害”之后,也只能涕泪横流地“承认”了自己因贪图巨额贿赂,利用职务之便窃取考题,并通过黑市贩卖的“罪行”。
与此同时,顾玄夜亲自去了一趟都察院,拜访了刘文正。
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只知道顾玄夜离开时,刘文正紧绷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些许。
随后,都察院对科举舞弊案的调查方向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变,从追查泄题源头,转向清查涉案官吏、整顿科场秩序。
那些指向安远侯府和宫中的敏感线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抹去,再也无人提及。
就在王郎中“认罪”,舆论渐息之时,顾玄夜派往吏部接手事务的人,也开始迅速行动。
为首的是一位名叫周正的中年官员,此人表面上是吏部一个不起眼的员外郎,实则是顾玄夜早年埋下的一枚暗棋,为人沉稳干练,精于实务。
周正带着顾玄夜的手令,以及五皇子府“心甘情愿”交出的部分印信文书,入驻了吏部考功司。
他并未大刀阔斧地改革,反而表现得极为谦逊低调,事事请教原主管官员,甚至对五皇子留下的一些心腹也客客气气。
然而,在翻阅积压文书、核对官员考评档案的过程中,他“偶然”发现了几处明显的纰漏和不公,又“顺藤摸瓜”地找到了几位因不肯依附五皇子而被刻意打压、却颇有才干的官员的卷宗。
这些“发现”被及时上报。
顾玄夜则顺势以“整顿吏治、唯才是举”为由,提请宸帝批准,将这几名被埋没的官员提拔到了关键职位上——一人入了都察院,补了之前因涉案被罢黜的御史空缺;
一人调任京畿附近一个重要州府的知府;还有一人,则进入了负责官员监督的给事中衙门。
这些职位看似不高,却都处在信息交汇、能够发挥监督或实际作用的关键节点。
这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合情合理,仿佛只是新官上任后正常的政务调整,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就连心中憋闷、暗中观察的顾玄朗,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经营多年的势力范围,被一点点渗透、蚕食。
而更深的动作,则在暗处进行。
借着“协助”五皇子平息事态、清理手尾的机会,顾玄夜的人以“销毁可能引起误会的文书”为名,实际上却是在系统地接收和整理顾玄朗派系的核心档案、秘密账册以及人员往来记录。
这些资料被秘密运出吏部和五皇子府的相关衙署,送往三皇子府邸。
月影阁的密室内,烛火摇曳。
江浸月正协助文镜先生,仔细翻阅着这些新送来的“战利品”。
她指尖划过一页页记录,上面详细记载了顾玄朗如何通过吏部职权,安插亲信、排挤异己;
如何与地方官员、军中将领暗中往来;甚至还有几本隐秘的账册,记录了通过科举“提点”、官职买卖等方式获得的巨额灰色收入,以及这些钱财的流向,其中很大一部分,流向了容妃的母族安远侯府,用于维系其奢靡开销和经营军中关系。
“殿下请看,”
江浸月将一本标注着特殊符号的账册推到顾玄夜面前,声音清冷,
“这里面记录了去岁漕运督查使任命前后,五皇子门下几位官员与江南几位漕帮头目,以及安远侯府名下粮行之间的数笔异常资金往来。数额巨大,时间点也颇为巧合。”
顾玄夜接过,仔细看了片刻,眼中寒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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