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的整个身体,在一阵无声的闪烁中,彻底“蒸发”了。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血迹,没有残骸。他就像一个被从“存在”这个画布上,用橡皮擦,粗暴地、彻底地,擦掉的…错误。
这,不是死亡。
这是…“被删除”。
“不——!”
同样的悲剧,在方舟的各个角落,接连上演。
星尘之子们,这些曾经强大无比、能够“重构”物质的守护神,在这个法则破碎的坟场里,变成了最脆弱、最可悲的“玻璃制品”。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成为了杀死他们自己的、最直接的毒药。
伊拉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在空间乱流的撕扯下,在法则悖论的反噬中,被“删除”得干干净净。
她的力量,她的信念,她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她跪倒在地,无助地看着自己那双正在微微颤抖、随时可能消散的手,眼中,第一次,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够了。”
一个声音,一个平静而威严,却又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的声音,在混乱的方舟内部,缓缓响起。
苏晴的星魂体,出现在了方舟的上空。她的身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黯淡。她看着下方那些正在被“删除”的星尘之子,看着那艘即将在空间乱流中被撕成碎片的方舟,她的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决意。
她知道,她的时间之力,在这个法则破碎的地方,会受到极大的压制。强行使用,甚至可能让她自己,也一同被“删除”。
但她,别无选择。
“如果宇宙不肯给予我们法则…”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的星魂之体,开始发出璀璨到极致的光芒。
“那我就…用我自己,为你们,创造一个。”
下一秒,她的星魂体,开始“溶解”。
她不再是人形,而是化作了亿万个、纯粹的、由时间法则构成的、金色的“符文”。这些符文,如同一场温暖的、神圣的雨,缓缓地,洒向了整个“方舟纪元”,以及它周围那片破碎的空间。
她正在做一件,连创世神都未必敢做的、疯狂的事情。
她要用她自己的“存在”,去“重写”这片破碎的法则。
她要用她的“星魂”,去“缝补”这片破碎的现实。
这是一个无比宏伟、却又无比痛苦的过程。
每“缝补”一处空间裂痕,她就会失去一部分关于“过去”的记忆。
每“重写”一条物理法则,她就会失去一部分关于“未来”的可能。
她看到了林风对她微笑的那个下午,那个画面,开始褪色,消失。
她看到了雷欧出征时的背影,那个背影,开始模糊,远去。
她看到了自己还是个小女孩时,在旧地球的草地上奔跑的场景,那个场景,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彻底化为虚无。
她的意识,正在被“消耗”。她的“自我”,正在为了拯救他人,而主动地、永久地,“消散”。
当最后一片空间被稳定下来,当最后一条法则被重新定义时,那些金色的符文,缓缓地,重新汇聚,再次构成了苏晴的星魂形态。
她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光芒,比之前黯淡了至少三分之一。她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的疲惫。
她成功地,在方舟的周围,创造了一个半径约一百公里的、独立的、稳定的“法则气泡”。方舟,暂时安全了。
但是,代价是…
她的意识,永久性地,消散了30%。
她的一部分,永远地,死在了刚才那场疯狂的献祭之中。
伊拉和幸存的船员们,抬起头,看着那个黯淡了许多的女神,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那份曾经浩瀚如宇宙的温柔,似乎…少了一块。
苏晴缓缓地睁开眼,她的目光,落在了伊拉的身上。她想说些什么,想安慰她,但她却发现,她脑中那些关于“安慰”的词汇,那些关于“鼓励”的记忆,都已经…消失了。
她只能,用一种最纯粹的、本能的善意,对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的身影,再次变得透明,缓缓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份巨大的、不可逆的损失。
方舟,得救了。
但他们的守护神,却为了拯救他们,而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一部分。
在这片宇宙的坟场中,希望,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惨烈的方式,被重新点燃。而这份希望的燃料,是女神的自我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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