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映出玲珑曲线那瞬,沈璟竤自后环抱遮住镜面。
他咬着她耳垂低语:“再看一眼,朕就砸了这面镜子。”
冷紫嫣在镜中看见自己隆起的腹部,像熟透的果实坠在纤细腰身上。
孕态冲淡了十年官场磨出的棱角,显出几分陌生的柔美。
“陛下怕什么?”她抚着镜中倒影,“怕臣看见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他扳过她脸颊,迫使她直视自己:“朕是怕你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明白他话中深意。这副身子越接近女子本貌,就越提醒他们之间荒唐的关系。
宫人送来新制的凤袍,金线绣着百鸟朝凤图。他亲手为她披上,动作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试试。”他系着腰间玉带,“三日后祭天穿。”
她看着镜中雍容华贵的自己,想起那些穿着官袍上朝的日子。如今凤袍加身,倒像对过往的嘲讽。
“臣配不上这身衣服。”
“朕说配就配。”他抚过她鬓间垂珠,“祭天那日,全天下都会知道你是朕的女人。”
她猛然抓住他手腕,指尖陷入龙纹刺绣。“陛下真要如此?”
“你以为朕在说笑?”他低笑,掌心覆上她腹间,“带着朕的种,你还想以什么身份站在人前?”
镜中映出两人相贴的身影,他玄色龙袍衬得她身上凤袍愈发艳丽。像某种精心设计的囚笼,连色彩都透着禁锢的意味。
祭天前夜,她对着铜镜练习仪态。凤冠沉重地压在头顶,像顶着整个王朝的重量。
他从身后走来,抽走她发间金簪。“这样更好。”
青丝披散而下,遮住她半张面容。镜中女子顿时褪去威仪,只剩属于孕妇的柔婉。
“不合礼制……”她试图夺回金簪。
“礼制?”他把玩着金簪,忽然刺破指尖,“朕就是礼制。”
血珠滴在凤袍前襟,像雪地里落下的红梅。她看着那点殷红,想起很多个见血的夜晚。
祭天当日,百官跪满祭坛四周。她穿着染血凤袍出现时,引来一片抽气声。
“看,”他扶着她踏上玉阶,“他们在嫉妒。”
她望着脚下匍匐的臣子,其中不乏昔日同僚。如今他们跪拜的既是皇后,也是曾经并肩的“梅大人”。
祭文念到一半,腹中突然传来剧痛。她扶住祭坛栏杆,冷汗浸透凤袍内衬。
“怎么了?”他立即察觉,掌心贴住她腹间。
蛊虫在血脉中疯狂游走,像在预警什么。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看清他眼底深藏的恐惧。
原来他也会怕。
祭礼被迫中断,太医在偏殿诊出胎象异常。说是母体忧思过重,动了胎气。
“忧思?”他把玩着染血金簪,“在想什么?”
她躺在龙榻上,望着殿外未散的百官。“在想陛下为何执意立后。”
他动作顿住,金簪尖端抵住她心口。“因为这里,”他声音低哑,“只能装着朕。”
当晚她发起高烧,在梦魇中看见冷家祠堂。那些牌位一个个碎裂,从中爬出浑身是血的婴孩。
“娘亲……”婴孩抱着她腿哭喊,“为什么不要我?”
她从噩梦中惊醒,看见他守在榻前。烛光映着他疲惫的眉眼,竟有几分像梦中那个孩子。
“梦到什么?”他拭去她额角冷汗。
她抚着剧烈跳动的腹部,声音嘶哑:“梦到……他恨我。”
他忽然将她搂进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那就恨,”他咬她肩膀,“恨也是朕的种。”
晨光熹微时,胎动渐渐平息。他亲自喂她安胎药,动作罕见地温柔。
“冷紫嫣,”他忽然问,“若朕许你自由,你可会留下?”
药汁在她喉间凝固,像结成冰。这个问题太过危险,像在试探她最后的底线。
“陛下说笑,”她垂下眼帘,“臣还能去哪?”
他凝视她许久,忽然将药碗砸向铜镜。碎裂声惊起殿外宿鸟,镜中无数个他们同时崩塌。
“记住,”他踩过满地碎片,“你永远是朕的镜子。”
三日后新镜送来,照出她愈发明显的孕态。他开始夜夜宿在寝殿,像守护领地的雄兽。
有时她半夜醒来,会看见他对着她腹部发呆。那眼神不像在看未出世的孩子,倒像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
“陛下透过他在看谁?”某夜她终于问出口。
他抚着她腹间蛊纹,笑意苍凉:“看十年前那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
她怔在榻上,像被冰水浇透。原来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镜中映出他猩红的眼,那里装着太多她不知道的往事。这场纠缠,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两败俱伤。
当胎动再次传来时,她忽然希望这个孩子永远不要出生。
有些罪孽,或许会随着血脉世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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