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废弃厂房的锈铁门在夜风中被撞得“哐当”作响,凄厉得像一声叹息。
乔家野独自蹲在阴暗的角落,掌心里的手电筒光柱颤抖着,死死钉在地上那半截小小的蓝布条上——和他家那只失踪多年的老猫大黄颈上戴的一模一样。
这块布,他化成灰都认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伸手想去捡。
然而,指尖刚刚触碰到那粗糙的布料,一股阴冷的麻痹感便如电流般瞬间窜遍整条右臂!
“嗡——”
一阵极轻、极细的铃声在他耳边响起,不,更像是直接从他的骨头缝里、从脑髓深处渗透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猛地缩回手,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手背上汗毛倒竖,心跳声在死寂的厂房里清晰如擂鼓。
一道阴影从旁边的水泥柱后缓缓移出,高青的身影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她肩上的摄像机镜头早已关闭,声音却稳得惊人:“你脸色比鬼还白。”
她走近几步,用脚尖轻轻拨了拨那块蓝布条,它纹丝不动,仿佛只是块普通的垃圾。
“这里什么都没有,”她语气平淡地陈述,“除了你昨天故意扔在这里的录音笔。”
说着,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递了过去:“春姨熬的姜汤,特意让我送来。她说你昨晚受了阴气,得驱驱寒。”
乔家野苦笑着接过,温热的触感让发麻的手指恢复了些许知觉。
他没有解释刚才的异状,只是拧开杯盖,任由辛辣的姜味冲进鼻腔。
昨晚全城宠物归家的奇迹之后,大黄确确实实回到了春姨身边。
他亲眼看见春姨抱着那只瘦骨嶙峋的橘猫老泪纵横,而这条蓝布条,就安安稳稳地缠在大黄的脖子上,被春姨的泪水打湿了一片。
可现在,它又回来了。
像一个幽灵,像一个无法摆脱的诅咒,静静地躺在这片孕育了“奇迹”的荒地上,仿佛从未离开。
乔家野灌下一大口姜汤,辛辣的液体灼烧着食道,却无法驱散心底那股越来越浓的寒意。
他忽然意识到:有些所谓的“实现”,或许根本不是将失去的东西送回家,而仅仅是……把那条即将断掉的命,从阴曹地府的门槛上,暂时拉回来片刻而已。
傍晚六点,夜市华灯初上。
乔家野的地摊前人山人海,那枚被称为“归家铃”的古朴铜铃被供在红绒布上,俨然成了一件万众瞩目的圣物。
网红主播苏小白正带着柯基犬穿梭人群,兴奋解说:“家人们!这就是传说中的归家铃!昨天摇一摇,全城毛孩子都回家了!”
粉丝狂刷礼物,围观者高喊:“乔哥!再摇一个!让我见证奇迹!”
“对!我家二哈昨天没回来,是不是缘分不够?”
然而,面对喧嚣,乔家野无动于衷。
他没有碰铜铃,只在摊前挂出一块木牌:“今日许愿已满,明日午时开张。”
人群哗然。
“搞饥饿营销?”
“昨天普度众生,今天摆谱了?”
周昭挤上前,自拍杆直怼乔家野的脸,讥笑道:“不敢摇了?心虚了吧?”
他对着直播吼道:“兄弟们,我早说了,那是巧合!这小子就是个骗子!”
话音未落,“啪”一声脆响!
一只仿制铜铃被砸碎在地,碎片四溅。
死寂中,陈劳拄着黑布伞缓步走出。
他眼神冷如寒井,扫过碎片,落在乔家野身上:“招魂铃本为引亡魂归葬,你们竟拿它找猫狗,是对天地最大的亵渎!”
枯瘦的手攥紧伞柄,指节发白:“每用此铃扭转命数,阳世便欠阴间一间‘命途驿站’!那些本该离去的,被强行留下,只能暂借阳气而活。这笔债,迟早要连本带利地还!”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人潮中,只留下满地狼藉。
乔家野喉头一热。
水晶球毫无反应,但陈劳的话如烙铁烫心,提醒着他某种失控的平衡。
夜里九点,春姨的花甲粉摊灯火昏黄。
陆阿春默默煮粉,动作迟缓,背影佝偻。
乔家野轻问:“春姨,大黄……真的没事吧?”
她舀汤的手一顿,转身后勉强一笑:“没事,好着呢,吃得比我还多。”
下一秒,乔家野目光凝固——她袖口沾着几根湿漉漉的橘色猫毛,像刚从雨里捞出,可今晚并未下雨。
她自己浑然不觉。
他悄悄摸出口袋里的小铜铃,指尖轻晃。
无光无热,系统沉寂。
但他却听见,遥远之处似有一声微弱的猫叫应和。
巷口,高青静静伫立,相机屏幕显示红外热成像——春姨肩头,一团模糊的橘色轮廓趴伏着,形如老猫,却是半透明的能量体。
她放下相机,与乔家野对视一眼,皆未言语。
他们都懂了:大黄回来了,但没完全回来。
深夜,出租屋内。
乔家野反复播放录音,对比每次“许愿”成功时的状态。
他发现:唯有进入“近乎虔诚”的专注,真正相信谎言能成真时,系统才会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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