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初的日头,斜斜地扎进破庙。
光柱里的尘埃,跟撒了欢的小蚂蚱似的,上蹿下跳没个安分。
供桌早没了往日模样,红漆掉得东一块西一块,露出底下发黑的烂木头。神像的脸被烟火熏黑了半边,左眼眉角还缺了块茬,瞧着又滑稽又透着股子冷清劲儿。
林夜靠在供桌旁,屁股底下垫了把捡来的干稻草,硬邦邦的还扎人。他手里捏着半块干麦饼,这饼子放了两天,硬得能当暗器砸人,咬一口得使劲嚼,腮帮子酸得跟跑了十里地似的,咽下去时还得顺口凉风,不然能卡在喉咙里翻白眼。
可他哪有心思琢磨饼子好坏。
眼神跟被勾了魂似的,一个劲往青岚山门的方向飘。脑子里全是宇文拓那话:姬家派星盗屠村,为了找碎片,爹娘的吊坠或许是钥匙……这些事儿缠在一块儿,跟团乱麻似的,越想头越疼。
胸口的碑碎片倒乖顺,就泛着淡淡的红光,跟揣了个小暖炉。温乎气顺着衣缝往四肢窜,连后背伤口的痒意都轻了些。
“小夜哥,又在想姬家的破事儿呐?”
苏瑶的灵体飘到跟前,光翼蹭过供桌时,带起些细灰,灰粒子沾在光上,跟撒了把碎银子,闪闪烁烁的。她灵体比早上实在多了,能隐约瞅见灵体上浅淡的裙边纹路,就是指尖那点血渍还在,在光线下亮得扎眼,跟粘了块小红宝石,怪得很。
林夜没应声,只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小瓷罐——玄老给的药膏还在,罐身凉丝丝的,贴在胸口正好挨着碎片,俩物件的温乎气凑一块儿,暖得人心头又踏实又发慌。
“还愣着?干饼子都快啃出渣了!”
墨灵突然从草帽里探出头,小爪子沾着麦饼渣,扒拉林夜衣领时,全蹭人脖子上了,跟长了圈小霉点。“再磨蹭,李长老的人说不定都摸到庙门口了,到时候你想钻狗洞都没处找!”
它话音刚落,庙门“吱呀”一声响,跟生锈的合页被硬掰似的,刺耳得让人牙酸。
紧接着,就见个穿粗布衫的青年弓着腰往里钻。布衫上沾着草屑,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泥的小腿,看着跟刚从地里刨完红薯似的。他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林夜!可算找着你了!”
林夜抬头一瞧,是同村的赵虎。
比他大两岁,以前常一起上山砍柴,赵虎力气大,每次都帮他扛沉的。可这会儿见着赵虎,林夜心里“咯噔”一下,没半分亲切感,反倒紧得发慌。
赵虎快步凑过来,手里拎着个蓝布包,递到林夜面前时手还抖。布包角蹭到林夜手背,凉得跟摸了块冰疙瘩。“林夜,我听村里逃出去的王大爷说,你往青岚走,怕你遇着星盗,又怕你饿,特意揣了吃的追过来!”
林夜盯着那布包没接。
眼尖瞅见布包缝里露出来的黑木头边,上面的纹路看着眼熟。再仔细一瞧,那玄鸟纹跟星盗令牌上的一模一样,连纹路弧度都没差——上次星盗屠村,他躲在柴房里看得真切,这辈子都忘不了那鬼东西。
“赵虎,”林夜声音放轻,手里的干饼子捏得更紧,“你怎么知道我往青岚走?王大爷上个月就去邻村投奔闺女了,难不成他还能隔空传话?”
赵虎脸上的笑“唰”地僵了,跟涂了浆糊似的。手也不抖了,挠着后脑勺往供桌那边瞟,含糊道:“啊?是吗?许是我记混了……是、是路过的猎人说的,对,猎人见着个穿破布衫的小子往青岚走,我猜是你。”
他说话时还咽了口唾沫,喉结动得跟装了弹簧似的。目光却跟粘在林夜胸口似的——那儿正好是碎片的位置,虽说被衣服盖着,可赵虎那眼神,跟要把衣服盯出个洞来。
“吃的你先拿着,”赵虎又把布包往前递了递,布包口敞了点,能看见里面的白面馒头,还冒着点热气,“青岚山路难走,全是石头碴子,吃饱了才有力气爬。这白面馒头我跟我娘要的,平时都舍不得吃一口。”
林夜还是没接,缓缓站了起来。
他盯着赵虎的手——那双手确实是常年干农活的,指节粗得跟小萝卜似的,掌心全是老茧。可林夜瞧得清楚,赵虎袖口沾了点黑墨,跟令牌上的漆色没差。而且……
林夜吸了吸鼻子。
除了赵虎身上的汗味和草味,还飘来股冷飕飕的味儿,跟上次遇着星盗时闻到的一模一样,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铁疙瘩,冷得钻骨头缝。
“赵虎,”林夜声音依旧平静,可攥着饼子的手已经泛白,指节都有点疼,“你身上……有星盗的味儿。”
这话一出口,赵虎的脸“唰”地白了,比庙里的白墙还白。手猛地一松,布包“啪”地砸在地上,里面的白面馒头滚出来,沾了泥跟小土球似的。
更要命的是,半块玄鸟令牌从布包里掉出来,“当啷”一声砸在石头地上。令牌背面的“姬”字,在阳光下亮得扎眼,跟宇文拓那令牌上的刻痕没半分差别。
苏瑶的灵体“嗡”地晃了晃,赶紧往林夜身后飘,光翼收得紧紧的,指尖的血渍亮了点,像是也觉出危险,小声喊:“小夜哥……他、他真跟星盗有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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