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赐要离开塔寺乡、前往省党校学习的消息,如同最后一缕秋风,吹遍了乡政府的每个角落。
在他动身的前一晚,张向荣、孙紫恩做东,在乡里新开的一家颇具特色的农家菜馆为秦赐饯行。除了他们,当初一同前往之江省招商的“几大美女”——陈新蕾、陈悦儿也来了,甚至连在旅游公司忙得不可开交的蒋涛也特意赶了过来。杨可欣和季月虽在省城,也打来了视频电话,隔着屏幕举杯,说好在省城为他接风。
宴席的气氛热烈中带着一丝感伤。张向荣几杯酒下肚,眼圈就有些发红,拉着秦赐的手,反复说着:“秦乡长,不管您到哪里,您都是我们心里最好的领导!塔寺乡永远记得您!”孙紫恩则更加克制,但敬酒时眼神里的感激与复杂也溢于言表,她低声道:“秦乡长,您放心,乡里的事,我会尽全力,守住您打下的基础。”陈新蕾、陈悦儿几个女孩子更是感性,说到动情处,声音都哽咽了。蒋涛则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拍着秦赐的肩膀:“老大,去省城好啊,换个地方照样风生水起!兄弟我以后去省城发展,可就靠你罩着了!”
秦赐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暖流涌动,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楚。他一一回应着,感谢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是他奋斗过的地方,这些是他并肩作战的战友。离别,总是不易。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秦赐没有惊动任何人,将那台承载着他资本运作秘密的高性能电脑主机和简单的行李搬上那辆黑色大众宝来,悄然驶出了乡政府宿舍区。
他本想静悄悄地离开,不愿面对那可能出现的伤感场面。然而,当他的车子刚驶出大门,转入通往县道的主路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猛地踩下了刹车。
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山边村的老赵支书,山湖村的老周支书,站在最前面,他们身后是许许多多熟悉或不熟悉的乡亲面孔。有在景区摆摊的农户,有在广生服饰上班的女工,有民宿的老板,有曾经为修路让出土地的村民……他们默默地站在晨曦中,没有人喧哗,只是用目光注视着这辆即将离开的黑色轿车,眼神里充满了不舍、感激,还有一丝茫然。
看到秦赐的车停下,老赵支书快步上前,手里提着一篮子还带着露水的土鸡蛋,不由分说地塞进车里:“秦乡长,路上吃!咱塔寺乡的鸡蛋,香!”
老周支书也递过来一个布包,里面是晒好的山野菜:“秦乡长,常回来看看!塔寺乡永远是您的家!”
“秦乡长,保重!”
“秦乡长,谢谢您!”
……
低沉而真挚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秦赐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推开车门,站在车旁,向着道路两旁的乡亲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谢谢大家!都回吧!好好过日子!”
他重新上车,深吸一口气,缓缓发动了车子。透过车窗,他看到乡亲们自发地让开道路,目光依旧追随着他。在后视镜里,他看到在乡政府办公楼三楼的一扇窗户后,新任党委书记陈光正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表情复杂难明。
秦赐没有再回头,踩下油门,车子加速,驶离了这片他倾注了无数心血与情感的土地。塔寺乡的轮廓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晨雾与山峦之后。
抵达省城时,尚是午后。省党校的培训班还有几天才开学,秦赐便在党校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安置好行李和那台宝贵的电脑后,他看时间尚早,便决定在省城随便逛逛。算起来,他来这个省份快三年了,却从未真正静下心来了解过这座省会城市。
他信步由缰,不知不觉走到了繁华的九都商城附近。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流和琳琅满目的商铺,一种陌生的疏离感涌上心头。就在他漫无目的地张望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他的眼帘。
苏晚晴。
他的前女友。那个当年在京都决绝地离开他,投入富家子弟林浩怀抱的女人。
她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看起来大约两岁左右,正独自在商场外的广场上闲逛。阳光洒在她身上,她低头逗弄着孩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那画面看起来宁静而美好。
秦赐一开始并未多想,甚至下意识地想避开。然而,就在他准备移开视线的那一刻,那个小男孩清脆地叫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妈妈”,像一根尖锐的针,猛地刺入了秦赐的心脏。
两岁左右的孩子?叫苏晚晴妈妈?
秦赐的脑子“嗡”的一声,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时间推算回去……难道,当年苏晚晴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或者,刚刚离开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怀上了林浩的孩子?
想起当年分手时,她毫不犹豫地上了一辆豪车绝尘而去的背影,再对比眼前这温馨的母子画面,一股混杂着背叛、屈辱、愤怒和极度不适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原本因为离开塔寺乡而有些低落的心情,此刻更是雪上加霜,变得一片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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