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和清河一样,都在拼命向前奔跑。但如果奔跑的路上有人偷挖路基,迟早要摔跟头。
“老张。”周伟开口,“你还记得2018年咱们一起去清河开协调会吗?那天晚上喝多了,沈墨跟我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两地企业真正像一家人,产业链上下游无缝对接,工人不用背井离乡去打工。”
电话那头沉默。
“我当时笑他天真。但现在你看,三年了,协作带搞起来了,真的有几家企业开始共享供应链,真的有工人可以在家门口上班了。”周伟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们现在因为怕得罪人,就眼睁睁看着有人往这锅好汤里扔老鼠屎,那我们当初折腾这些是为了什么?”
“……”
“改革试错可以宽容,但贪腐挪用不能容忍。这是底线。”周伟说,“谢了老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选好了。”
电话挂断。
小孙站在一旁,全程听着。等周伟收起手机,他才小声问:“周处,那这些照片……还发吗?”
“发。”周伟把最后几份凭证拍完,将所有照片打包加密,“但不是现在。等沈墨那边准备好,两边同时动作。要打,就打组合拳。”
他坐下来,开始写一份说明材料。标题是《关于清河-临港产业协作带部分资金使用情况的初步核查说明》。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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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清河市。
沈墨坐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角落。面前是两台笔记本电脑——一台连着加密VPN,屏幕上显示着与周伟的聊天窗口;另一台正在处理郑组长传过来的审计材料。
许半夏坐在他对面,面前摊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法律意见书。她逐字逐句核对,红笔不时勾画修改。
“资金挪用行为的违法定性,这里要加上《预算法实施条例》第五十二条。”她抬头说,“还有,关于相关人员可能涉嫌的罪名,除了滥用职权,还要考虑是否构成共同贪污。虽然钱没有直接进个人口袋,但通过关联企业输送利益,本质是一样的。”
沈墨点头,在文档里添加。
咖啡馆里很安静,只有零星几个熬夜的年轻人。音响里放着轻柔的爵士乐,反倒衬得气氛更加紧张。
加密聊天窗口跳出新消息,是周伟发来的:“凭证已全部获取。共十七笔异常流转,涉及金额五百三十万。所有资金最终都指向清河的地产项目。附件已加密上传,密码是你女儿生日。”
沈墨心里一紧。周伟用这种极端私人化的方式传递密码,说明他判断通讯可能被监控。
“收到。我们这边审计组已锁定八百万挪用证据,加上你那边,总计一千三百三十万。利益输送网络涉及玉泉、清河两地,至少五名干部。”沈墨快速打字,“明早九点,我会向周明远书记做专题汇报。你需要同步向临港市委汇报吗?”
几秒后,回复来了:“临港这边情况复杂。常务副市长和清河那位是党校同学,两人关系密切。我直接汇报可能受阻。我建议——我们两边都把材料同时报送省纪委,抄送两地市委。用上级压力倒逼本地处理。”
沈墨皱眉。这样做的风险在于,可能彻底激化矛盾。但如果按正常程序层层上报,材料很可能在中途被“消化”掉。
他看向许半夏:“你觉得呢?”
许半夏读完聊天记录,沉思片刻:“从法律程序上讲,举报人有权向上级机关反映问题。但实际操作中,越级上报会被视为‘不讲政治’。不过——”她话锋一转,“现在的情况是,问题涉及两地,且可能牵扯更高层级。如果只向本地汇报,确实存在被捂盖子的风险。”
“所以周伟的方案更保险?”
“也更危险。”许半夏看着他,“这意味着你们公开撕破脸,没有任何回旋余地。沈墨,你想清楚,一旦材料送到省纪委,就等于在战场上吹响了总攻号角。要么赢,要么……”
“没有退路。”沈墨接上她的话。
他想起岳川的叮嘱,想起秦衡的信任,想起那些在协作带中受益的企业和工人。然后,他想起白板上那四个字:不能玷污。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每个字都像在烙铁上刻印:
“同意。明早八点半,我们同时发送加密邮件。你那边收件人是省纪委三室王主任,我这边是省纪委副书记。材料包编号统一用‘协作带-审计-001’。发送后立即销毁本地所有副本。”
周伟的回复很快:“收到。临港这边我会处理好。保重。”
聊天窗口关闭。沈墨退出程序,清除了所有缓存记录。
许半夏把修改好的法律意见书推过来:“签个字吧。作为法律顾问,我已经提醒过你相关风险。但作为……”她顿了顿,“作为朋友,我支持你。”
沈墨接过笔,在最后一页签下名字。笔迹很稳。
窗外,夜色正浓。街灯的光晕里,有飞蛾在扑腾。
咖啡馆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四十七分。
距离明早八点半,还有八个多小时。
八个多小时,足够很多事情发生,也足够很多人改变主意。
但沈墨知道,他和周伟都不会变了。
因为他们选的这条路,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退路而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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