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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再见阿尔斯(二)

来者正是艾菲斯。

他静静地站在阿尔斯身前二十步之处,灰色的长袍在渐浓的暮色中轻轻拂动,兜帽已完全掀开,露出一张清冷而熟悉的脸庞——艾菲斯眼眸静静落在阿尔斯身上。

他的目光里,没有敌意,没有杀机,也没有重逢的喜悦,而是一种深沉的凝视。

——那个曾与他在康斯顿魔法学院并肩研习魔法的男人,那个曾被所有人寄予厚望并且羡慕的天才,如今竟站在他面前,如同从战火中爬出的残影。

那时的阿尔斯,身姿挺拔,行走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锐气。他的眸子如熔金般灼灼生光,笑起来时,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骄傲与热忱,不掩饰,也不收敛——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世界充满信任与期待的光芒。

那时的他,是无数人心中的明日之光,是学院里最耀眼的新星,觉醒的是B阶战斗天赋“苍雷之怒,是命运眷顾的天之骄子,也是学生们羡慕、仰望的对象,那其中也包括艾菲斯自己。好似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他铺展成一条金光大道,任他策马驰骋,踏出属于自己的传奇,

可如今……

眼前的他,却像是一团被风雨浇熄的余烬。

满身尘土与焦痕,铠甲早已碎裂不堪,胸甲断裂,肩铠不知去向,仅靠几条粗布与皮带勉强维系。肩头的伤口虽已草草包扎,可浸透布条的血渍已由鲜红转为暗褐,边缘甚至开始发黑——那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他的呼吸沉重而断续,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肋间的伤处,额角冷汗涔涔,顺着下颌滑落,滴入泥土。曾经如烈火般燃烧的眼神,如今只剩下风霜刻下的疲惫与戒备,眼底布满血丝,那光芒不再炽热,而是黯淡、警惕,像一头被围猎至绝境的孤狼,明知无路,却仍不肯放下獠牙。

他的剑仍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剑尖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连握住它的力气都在一点点流失。

那个意气风发、梦想未来美好的少年……现竟已沦落至此。

艾菲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艾菲斯……?”阿尔斯的瞳孔微微一震,紧绷的肌肉在刹那间松懈了一瞬。那脱口而出的名字,像是从记忆深处被风拂出的余烬,带着一丝久违的温度。

他嘴角甚至牵起半分极淡的弧度——那一瞬,仿佛回到了康斯顿学院的图书馆,阳光洒在长桌上,艾菲斯埋在书堆中,向他诉说着自己的魔法梦想。

“怎么是你?”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真实的、老友重逢般的惊喜,仿佛在这片绝望的黑暗中,终于看见了一缕熟悉的光。

可这光芒只闪了一瞬,便迅速冷却。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不是学院的回廊,而是逃亡的森林,艾菲斯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更不可能是为叙旧而来,他出现在这里,其本身就是一种宣告。

那抹笑意如薄霜遇阳,瞬间消融。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警惕,横在身前的剑虽无力,却依旧未放。

风穿过林隙,吹动两人之间的枯叶。沉默蔓延,沉重得几乎压弯了枝桠。

终于,阿尔斯再次开口,声音清冷如霜,却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深的痛楚与自嘲:

“你……也是来抓我的么?”

暮色如墨,缓缓吞噬林间最后的光亮。风穿过枯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天地也在屏息。

艾菲斯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像一柄冰锥,刺破两人之间沉重的寂静。

“克鲁曼说……你杀死了卡梅罗特子爵之子——西恩卡。”奥菲斯凝视着阿尔斯,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这是真的么?”

“西恩卡”三个字落下的瞬间,阿尔斯的脸色骤然一沉,他原本因虚弱而微垂的头颅猛然抬起,眉头紧紧锁成一个结,眼神如刀锋般射向艾菲斯。

那双曾黯淡无光的眼中,此刻竟燃起一丝冰冷的怒火,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根狠狠扎进旧伤的毒刺,他沉默了数息,周身的气息从疲惫转为一种近乎肃杀的冷酷。

“你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几分寒意,“贵族之死就对你如此重要?”

艾菲斯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反而向前迈了一小步,声音依旧平稳,却透出不容退让的执拗:“我并不是来审判你的。我只是……想听你说出真相。阿尔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间一片死寂,连虫鸣都仿佛消失。

良久,阿尔斯终于开口,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深处挤出,带着血与火的重量:

“没错,他是我杀的。”

——平静,干脆,毫无辩解。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艾菲斯心中轰然炸响。他本以为会听到否认,或是辩解,可他从未想过,阿尔斯会如此坦然地承认。

这个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更撕裂了他所有的预判,他一直以为阿尔斯是被陷害的,毕竟在鲁尔斯王国,一个平民杀死贵族之子意味着什么,艾菲斯相信阿尔斯比谁都清楚。

他无法理解,以阿尔斯的智慧与克制,他不可能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你……当真亲手杀了他?”艾菲斯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不可置信,他盯着阿尔斯,试图从他疲惫而冷峻的脸上找出一丝谎言的痕迹——可没有,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抹近乎悲怆的决然。

“为什么?”他终于问出声,声音低哑,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

阿尔斯嘴角猛地一扬,那不是笑,而是一道刻满讥讽与痛恨的裂痕。他眼中燃起一簇冰冷的火,声音低沉却如刀锋出鞘,语气里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悔意:

“因为他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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