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厄的目光,如同最高权限的探针,瞬间穿透了全息星图上那无数闪烁的位面光点,精准地锁定在了坐标“α-731”上。
那个光点,与周围代表着稳定或衰败位面的光点截然不同。它呈现出一种极不稳定的暗红色,仿佛一颗正在发生恶性病变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向外辐射出肉眼可见的、充满了污染与侵蚀气息的波纹。
“将该位面的实时数据流放大,接入主观测台。莉莉AN,分析它的能量逸散模型。加百列,待命。”
苏厄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发现另一个“学生”的存在,对他而言,并非威胁,更像是在一个枯燥的棋盘上,发现了一个不按规则出牌、但极具研究价值的对手。这让他那早已习惯于掌控一切的思维,产生了一丝久违的波澜,那是属于研究者的好奇。
“是,神子大人。”莉莉安立刻应声,双手在虚空中拉开一道光幕,无数数据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作为团队中感性思维最丰富的一员,她能从那片暗红色中,直观地感受到一种纯粹的、令人作呕的恶意。
乌列的运算核心早已全功率运转,它调动“万源归一之井”的庞大算力,将遥远位面泄露出的微弱信号,在主观测台上进行解析与重构。
很快,一幅模拟影像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个正在走向死亡的世界。天空是诡异的紫黑色,大地龟裂,皲裂的缝隙中流淌着散发着恶臭的粘稠液体。但这个世界并非死寂,恰恰相反,它“活”得过分了。
影像中,无论是干枯的树木、风化的岩石,还是残破的建筑,它们的表面都覆盖着一层蠕动的、如同血管网络般的暗红色菌毯。这些菌毯还在不断地向外扩张,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更令人不适的,是那个世界里的“生物”。
影像拉近,出现了一座城市的废墟。一些人形生物在其中游荡,但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们的身体与那些暗红色的菌毯深度融合,皮肤上长满了怪异的肉瘤和增生的组织,有些人甚至背后长出了由血肉和菌丝构成的翅?pad?,或者手臂异化成了锋利的骨刃。
但他们并没有因为这种畸变而痛苦,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狂热的“虔诚”。他们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发出无声的嘶吼,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他们的灵魂,不再是独立的光点,而是被一张巨大的、暗红色的网络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混乱的“蜂巢意识”。
“报告,”乌列冰冷的合成音响起,为这幅诡异的画面做出了注解,“目标位面法则已被严重篡改。根据数据模型分析,该位面的‘咒之法则’使用者,选择了与我们完全不同的发展路径。”
“我们的‘万物交易系统’,是以‘契约’和‘交换’为核心,通过满足个体欲望来收集能量,本质上是一种商业模型。我们是平台方,用户是独立的。”
“而对方,似乎构建了一套‘感染与同化’系统。它通过一种我们尚无法完全解析的‘咒力病毒’,直接侵蚀和改造世界的一切物质与生命,将其强制纳入一个统一的意志网络中。它不是在做生意,它是在搞……生物圈层面的强制合并。”
加百列站在苏厄身后,看着影像中那些扭曲的生物,他那经过改造后已经很难产生情绪的灵魂核心,也泛起了一丝厌恶。这种将所有个体意志全部抹杀,化为统一体的行为,让他想起了光辉之主曾经试图构建的、那种毫无杂质的“完美秩序”,但显然,眼前这个更加极端和丑陋。
“相似度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本源气息……”苏厄看着那片巨大的“蜂巢意识”,若有所思地说道,“老师的‘咒’,其本质是‘定义’与‘改写’。我选择了定义‘交易’,而他,选择了定义‘感染’。”
苏厄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然的弧度。
“他这是把一套高级的编程语言,硬生生用成了最低级的蠕虫病毒。虽然传播效率很高,但毫无美感,而且……极不稳定。”
正如他所说,影像中,那个庞大的蜂巢意识,虽然看起来统一,但内部却充满了冲突。一些被同化的生物,会突然发狂,攻击身边的同类,然后在一阵剧烈的血肉崩坏中,化为一滩新的菌毯。这就像一个代码冲突不断的劣质程序,只能靠着不断的崩溃和重启来勉强维持运行。
“莉莉安,分析结果如何?”苏厄问道。
莉莉安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指着光幕上的一组模型说道:“神子大人,情况不太乐观。对方的‘咒力病毒’具有极强的模因污染特性。它不仅感染物质,更在感染‘信息’本身。我们刚才用来观测的法则探针,有百分之三的结构被其反向侵染,我已经启动了紧急格式化程序。”
“最关键的是,”莉莉安的声音变得凝重,“这个‘感染系统’的扩张速度,在以几何级数增长。它每吞噬一个灵魂,一个物质,都会将对方的能量和信息转化为自身的一部分,然后变得更强,感染性也更强。根据乌列的推演,以它目前的速度,在标准时间单位的三十个周期内,它就将彻底吞噬掉‘α-731’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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