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娘一路疾走,高跟鞋敲击在青石路面上,发出急促而凌乱的“哒哒”声,如同她此刻纷乱不堪的心跳。直到拐进自家弄堂,远离了那令人窒息的麻将馆,她才猛地停下脚步,扶住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羞愤、恼怒、不甘,还有一丝被秦佩兰当众揭穿家丑的恐慌,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勒越紧。
她苏曼娘何时受过这等气?还是当着许秀娥那个软柿子和珍鸽那个闷葫芦的面!秦佩兰的牙尖嘴利,许秀娥的事后醒悟,尤其是珍鸽那看似平淡、却总能四两拨千斤、坏她好事的言语……这一切,都像一根根毒刺,扎得她坐立难安。
“珍鸽……珍鸽!”她咬牙切齿地低吼着这个名字,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一定是这个女人才是根源!自打她出现,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许秀娥走了狗屎运,秦佩兰脱胎换骨,而自己却诸事不顺!赵文远生意失败,回家对她非打即骂,牌桌上也连连受挫,今天更是颜面尽失!
不行,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必须给珍鸽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得罪她苏曼娘的下场!明的挑拨离间不行,那就来暗的!她想起珍鸽那个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儿子,陈随风。那孩子确实生得玉雪可爱,聪慧过人,是珍鸽和老蔫的眼珠子。若是那孩子出了点什么事……苏曼娘脸上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意。对,就从那个小崽子下手!只要做得隐秘,谁能查到是她?
她回到那间如今显得愈发冷清和压抑的家中,赵文远又不知去哪里喝闷酒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需要一把刀,一把不会牵连到自己的、足够锋利的刀。
她想起前些日子在菜市口,偶然遇到的一个以前在赵家帮过佣、后来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辞退的婆子,好像姓陈,人称陈嫂。那婆子当时正跟人抱怨日子难过,找不到活计,眼神闪烁,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这种人,给点钱,什么事都敢做。
想到这里,苏曼娘立刻起身,翻找出几块现大洋,用帕子包了,又换了身不起眼的灰布旗袍,用围巾半遮住脸,悄悄出了门,直奔那日遇到陈嫂的菜市口附近。
运气不错,没费多大功夫,就在一个巷口看到了正在跟人闲扯、唾沫横飞的陈嫂。苏曼娘使了个眼色,将陈嫂引到僻静处。
陈嫂一见是以前的主家奶奶,虽然被辞退得不甚光彩,但见苏曼娘拿出沉甸甸的银元,眼睛立刻亮了,满脸堆笑:“哎哟,是赵奶奶啊,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尽管说!”
苏曼娘将银元在她眼前晃了晃,又迅速收回,压低声音,语气阴狠:“给你个轻生活,办成了,这些就是你的。”她凑近陈嫂耳边,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核心便是让她找个机会,接近珍鸽的儿子陈随风,不用伤筋动骨,只需让他受点惊吓,比如摔一跤,或是吃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闹几天肚子,让珍鸽一家鸡飞狗跳即可。
陈嫂一听是这种害孩子的缺德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元,贪婪终究压过了良知,她一咬牙,接过银元揣进怀里,拍着胸脯保证:“赵奶奶放心,老婆子我省得,一定办得妥妥帖帖,神不知鬼不觉!”
与此同时,珍鸽正抱着刚睡醒、揉着惺忪睡眼的随风在院子里晒太阳。老蔫在角落里默默地劈着柴,一切显得安宁而祥和。突然,珍鸽的心没来由地悸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恶意感知,如同水面的波纹,悄然荡入她的心湖。
是“识心术”自主触发的预警。
她不动声色,依旧轻轻拍抚着怀里的儿子,目光却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院墙之外。那恶意的源头……带着苏曼娘那股熟悉的、焦躁又怨毒的气息,还夹杂着另一个陌生的、贪婪而卑微的念头,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目标明确——她的随风。
珍鸽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她料到苏曼娘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她竟如此下作,将毒手伸向一个稚子!看来,上次牌桌上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她低头,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小脸,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但她的神情依旧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冽的弧度。既然有人自寻死路,那便怪不得她了。反制,必须干脆利落,且要让对方自食恶果,永绝后患。
她抱着随风站起身,对老蔫柔声道:“我带随风去巷口买块豆腐,晚上炖汤。”
老蔫憨厚地点点头:“诶,好,早点回来。”
珍鸽抱着儿子,看似悠闲地走出了小院。她没有真的去巷口,而是拐进了另一条更僻静、却离家不远的小巷。她算准了时间和路线。
果然,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探头探脑、身形干瘦的婆子朝着她家的方向张望,正是那个接了苏曼娘银钱的陈嫂。陈嫂也看到了抱着孩子的珍鸽,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假笑,快步迎了上来,嘴里念叨着:“哎哟,这小官人生得可真俊!让婆子我瞧瞧……”说着,一只手就假装亲热地要往随风脸上摸,另一只手里,却悄悄捏着一个小纸包,里面不知是什么腌臜东西,想趁机塞进孩子嘴里或是弄到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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