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答汗铁骑南下的压力,如同悬在北疆军民头顶的利剑,催促着“大明防火墙”计划的每一个环节都必须争分夺秒。然而,当徐小满提出的“标准化加固”、“模块化建造”等理念在边关推行时,却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阻力。许多镇守多年的老将,对于这种看似“标新立异”的筑城方式心存疑虑,他们更信赖祖辈传下来的、高墙深池的传统城防模式,认为那才是经得起考验的“王道”。
“李侍郎之法,固然精巧,然过于繁琐,恐延误战机!”
“城墙加厚、加高便是,何必弄那些奇奇怪怪的砖块和泥浆(指水泥)?”
“还有那什么‘角度’、‘交叉’,守城凭的是将士勇猛,地形险要,搞这些花哨作甚?”
质疑之声,通过各种渠道传回京师。李小满深知,若不能从根本上说服这些边关宿将,他的“防火墙”计划将在执行层面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因为理解和执行的偏差而留下致命隐患。他需要一种既能体现新技术优越性,又能被这个时代、尤其是被这些习惯于传统思维的将领们所理解和接受的“说法”。
这一日,在北疆防务协调衙署内,李小满召集了部分来自宣府、大同的将领,以及工部的几位核心匠师,准备进行一场关键的技术交底。他知道,单纯展示棱堡的几何图纸和火力计算,恐怕难以引起这些惯于在沙场搏杀的将领们的共鸣。
衙署大堂中央,悬挂起一幅巨大的北疆边境舆图。小满没有立刻展开他的设计图,而是先向诸位将领拱手:“诸位将军久镇边关,熟知虏情,更谙守御之道。不知诸位可知,上古流传之‘八卦阵’?”
一位姓张的参将捋须道:“自是知晓,诸葛武侯依八卦之理布阵,变化无穷,可挡十万精兵。此乃兵法之精粹,然与筑城有何干系?”
“大有干系!”小满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提高,“晚辈近日钻研古籍,参详武侯遗法,忽有所悟。那八卦阵之所以能以弱胜强,关键在于其结构!并非依赖单一方向的坚固,而是通过精妙的布局,使阵内各处皆能相互呼应,形成绵密不绝的杀机,令陷入阵中之敌,左右支绌,首尾难顾,空有蛮力而无处施展!”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助手展开了他精心绘制的“欧洲棱堡设计图”(他已将其重新命名包装)。图纸上,不再是传统的方形或圆形城池,而是一个由数个五角形或菱形堡垒相互衔接、构成的多角星形防御体系。城墙不再是平直的,而是由多个突出的棱角组成,每一个棱角都是一个火力点。
“诸位将军请看!”小满拿起指挥棒,点向图纸,“此图,并非晚辈臆造,乃是晚辈参悟八卦‘生生不息,互为犄角’之奥义,融汇古今筑城之术,呕心沥血设计出的——‘八极星垒镇北图’!”
他巧妙地将“棱堡”概念与中国传统的“八卦”、“星象”联系起来:
“诸位细观此垒形态,是否暗合八卦方位?这每一个突出的‘棱角’,便如八卦之一‘卦’,既独立成势,又彼此勾连。其设计之精髓,在于消除死角!”
他的指挥棒在图纸上移动:“传统方城,墙角之下,是为盲区,敌军可蚁附而上。而此‘星垒’,任何一点遭受攻击,其相邻两侧棱角之上的守军,皆可凭借铳炮、弓弩,对攻城之敌进行侧射、倒射!形成交叉火力,如同八卦阵中之兵马联动,让敌军四面受敌!”
“再看这棱角之间的‘凹陷’之处,并非漏洞,而是精心设计的‘诱敌深入’之口袋!若敌军以为从此处可薄弱突破,则必将陷入左右棱角与正面城墙的三面夹击之中,如同陷入八卦阵之‘死门’,有来无回!”
“此外,垒外还可挖掘壕沟,设置低矮护墙(指半月堡),层层设防,步步杀机。整个防御体系,就如同一个放大、固化、并且披上了钢铁水泥外衣的——八卦阵!”
为了让解释更直观,小满甚至让匠师用木头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星垒”模型。他亲自演示,当代表敌军的小木人从不同方向进攻时,模型上代表守军的各个点位如何相互支援,形成毫无死角的火力网。
“妙啊!”那位张参将猛地一拍大腿,眼中放出光来,“经徐侍郎这一点拨,末将茅塞顿开!此垒看似古怪,实则内藏玄机!确实暗合兵法要义,将‘地利’二字发挥到了极致!若真能建成,敌军骑兵再是骁勇,面对这浑身是刺、无处下口的‘铁刺猬’,也唯有徒呼奈何!”
其他将领也纷纷围拢过来,对着模型和图纸指指点点,之前的疑虑和抵触,渐渐被这种新颖而极具说服力的防御理念所取代。他们是在战场上搏杀出来的,对于能够实实在在减少己方伤亡、增强防御效能的办法,有着本能的认可。李小满将其与“八卦阵”这等兵家圣典联系起来,更是极大地消除了他们的心理隔阂。
“李侍郎真乃神人也!竟能将武侯遗阵化入筑城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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