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新学期的铃声，像阵急促的鼓点，敲得每个学生心尖发颤。校园里飘着股混杂的气息——有分科后踏入新环境的兴奋，更有对未知班级的忐忑，毕竟这是文理分班后的第一堂正式课。
宴笙站在新班级门口，指尖把课本封皮攥出了浅浅的褶皱。她不算内向，笑起来时眼角会弯成月牙，可在这千人的校园里，始终是个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普通女孩。随意束在脑后的马尾垂在肩颈，几缕碎发贴在额角，那双总含着光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紧张的期待。深吸一口气，她在心里默念：新班级，新开始，这次一定要往前冲。
刚迈进门，嘈杂的人声就裹着热浪涌了过来。同学们扎堆站着，叽叽喳喳分享着假期里的旅行与趣事，连空气都透着鲜活的热闹。宴笙踮着脚扫过教室，想先找到自己的座位，手肘却没留意撞到了旁边的课桌——“哗啦”一声，桌上的书本撒了一地，白色的试卷像受惊的蝴蝶，飘落在她脚边。
心猛地沉了一下，宴笙立刻蹲下身去捡，脸颊发烫，嘴里不停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指尖刚触到一本物理练习册，抬头时，却撞进一双冷沉沉的眼睛里。
是顾瑾。
那个总出现在校园光荣榜榜首、篮球场上引来女生尖叫的风云人物，此刻正垂着眼看她，眉头微蹙，周身像裹着层冰膜，连周围同学“欸，是顾瑾”的窃窃私语，都没让他的表情动一下。
他没说话，弯腰捡起散落的书本，指尖掠过她递来的练习册时，两人的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指尖很凉，像刚从冰水里拿出来。顾瑾把书摞好放回桌面，只淡淡扫了她一眼，那目光里像掺了冰碴，让宴笙刚平复的心跳又乱了节奏，连指尖都有些发僵。
就在这时，班主任抱着教案走了进来，教室像被按了静音键，瞬间安静。“现在开始排座位。”老师的声音落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宴笙揪着校服衣角的手更紧了，耳尖发烫地听着名字一个个念出。
“宴笙，坐顾瑾前面。”
她愣了两秒，下意识回头，顾瑾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背脊挺得笔直，侧脸线条利落，仿佛老师念的不是他的名字，只是个无关紧要的符号。
坐下后，宴笙的心跳还没平稳。她用余光偷偷瞄着身后的男生——他正翻着新发的数学书，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这个在校园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男生，好像和传闻里一样冷，可刚才捡书时，他指尖的温度又真实地留在了她的皮肤上。
上课铃响时，老师已经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串函数题。宴笙听得很专注，直到一道解析几何题拦了路。她咬着笔杆，草稿纸上画满了歪扭的辅助线，脑子里的思路却像团缠在一起的毛线，越扯越乱，眉头拧成了个小疙瘩。
顾瑾转着笔的手顿了顿。他刚才回头拿橡皮时，瞥见了她草稿纸上的乱线，还有她鼓着腮帮子发愁的样子，像只被难题困住的小松鼠。犹豫了三秒，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角纸，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黑色水笔勾勒出清晰的解题步骤，连关键的辅助线画法都标了箭头。写完，他用指尖捏着纸条边缘，轻轻往前一推，纸条“嗒”地落在了宴笙的桌角。
宴笙正盯着题目发呆，余光瞥见桌上多了张浅灰色的纸条，疑惑地拿起来。看清上面分点列出的解题思路时，她眼睛亮了一下，像突然找到了开关的小灯。下意识回头，顾瑾却已经转了回去，后脑勺对着她，连肩膀的弧度都透着“别打扰我”的疏离。
纸条上的字迹清隽有力，和他本人一样利落。宴笙把纸条夹进课本里，指尖摸着纸页上淡淡的笔痕，心里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圈圈涟漪——这个看起来对谁都漠不关心的男生，为什么会帮自己？他刚才那一眼的冷淡，和此刻递来的纸条，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课本上，把纸条的边角染成了暖金色。宴笙低头看着那道终于解开的难题，嘴角悄悄向上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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