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悟道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声音瞬间发颤:“李彪侄儿……真是你?方才还以为要把命交代在这儿了!”
“李彪侄儿,你和你爹自被国军收编,台儿庄、武汉保卫战都冲在前面,后来便没了音讯。这几年不见,怎就你一人?你爹呢?”
这话像重锤砸在李彪心上。素来如钢铁般的汉子,猛地睁大眼,泪水竟如断线珍珠般砸落,喉头滚出撕心裂肺的嚎哭:“悟道叔!武汉保卫战不到一个月,俺们从一万多弟兄打到只剩三千,转去昆仑关时,爹他……爹和副官、参谋被榴弹炸得连尸骨都拼不拢啊!”
他攥着枪托的指节泛白,指缝里渗出的血混着泪水往下淌:“从许家寨带出来的弟兄,几场仗打下来全没了,番号都被打销了!俺和这几个弟兄是被鬼子炸弹埋在死人堆里,啃着烂泥才爬出来的!”
“本想接着跟鬼子拼,可湖南的鬼子跟钢铁洪流似的——天上飞机炸,地上坦克碾,远程大炮轰得连躲处都没有!俺们就几杆破枪,冲上去就是送死!”李彪抹了把脸,血污混着泪水在脸上冲出两道痕,“想着回许家寨看看,结果……结果寨子里只剩一片焦土!”
悟道手里的驳壳枪“哐当”砸在地上,他猛地抓住李彪胳膊,指节青筋暴起如虬龙:“你说啥?你爹和一万多弟兄……就这么没了?”
“是鬼子干的!”李彪的声音里淬着血,“俺到寨门口时,焦臭味能呛得人呕出来,寨门炸得稀烂,地上的尸体烂得认不出模样。祠堂废墟里,祖宗牌位都炸成了碎木片……”他话没说完,肩膀剧烈颤抖,像头受伤的雄狮在压抑咆哮。
悟道的眼泪也砸了下来,却狠狠抹了把脸,拍着李彪的肩:“傻孩子,许家寨的人都撤了!你弟弟李涛、高旅长和乡亲们都安全,地上那些‘尸体’是鬼子和汉奸——俺们故意扒了咱的衣服套在他们身上,引鬼子炸空寨!”
李彪眼里满是怀疑:“叔,这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悟道话音刚落,李彪猛地转头对身后弟兄喊:“把藏的干粮、水都拿出来!还有缴获的一百多发子弹,全给叔他们补上!”
几个满脸煤灰的后生立刻抱来粗布包,悟道身后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弟兄接过麦饼,狼吞虎咽间对着李彪深鞠一躬:“李团长,大恩不言谢!只是刚才跟鬼子交火折了两个弟兄,再这么耗下去……”
悟道按住他的肩,眼神亮得吓人:“别愁!咱背后有天险靠山,更有路子——我从许家寨出来前,就摸清淮河上有鬼子运输船,满船都是粮食弹药!只要踩好点,劫下来够咱们过个肥年!”
李彪眼前瞬间亮了:“叔,俺们在寿县劫过三回运输队,知道他们的套路!找个窄河道设伏,保管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众人在煤窑洞休整三日,悟道刚想出去探风头,一个后生慌慌张张跑进来,声音抖得不成样:“李团长!远处来了三艘鬼子汽艇,帆布盖得严严实实,不知道装的啥!”
悟道脸色骤变,攥紧驳壳枪:“彪子,我带人去探,你们先躲起来,防着鬼子的计!”
“不行!”李彪一把拉住他,手里的枪攥得咯咯响,“要走一起走,要打一起打!俺们虽只剩几杆枪,也不能看着叔送死!”他身后的弟兄们纷纷举起武器——生锈的大刀、磨尖的木棍,连锄头都扛了起来,眼里全是不怕死的狠劲。
悟道眼眶一热,重重点头:“好!不愧是许家寨的汉子!宝田,你拿令牌去藏兵洞找杨博士,让他带两百弟兄、扛平射炮来支援,快!”
宝田拔腿就跑,李彪立刻蹲在地上画地形图:“俺们找渔网拦河道,把炸药包裹上雨衣密封,再接六百米长绳——等汽艇靠近就引爆!俺带弟兄在高处埋伏,专打驾驶员和机枪手!”
众人分头行动,李彪带着弟兄爬上河边土坡时,远处已传来汽艇的轰鸣声。三艘灰色汽艇在河面疾驰,浪花溅湿芦苇丛,艇上的鬼子端着枪四处张望,嘴里的喊叫声刺耳得很。
河面上,两个“渔夫”摇着渔船横渡,船底的绳子却悄悄沉入水中,绳上系着的炸药包被砖头坠着,在水面下藏得严丝合缝。
“都别动,等他们再近点!”李彪压低声音,手指扣在扳机上,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淌——汽艇离设伏点还有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引爆!”悟道突然大喊。
“轰隆!轰隆!”
两声巨响震得河面都在颤,水花炸起几丈高,汽艇甲板瞬间被掀飞,几个鬼子惨叫着掉进水里,伤口里的血在河面晕开一片红。
李彪率先扣动扳机,一颗子弹精准打爆第一艘汽艇的机枪手脑袋,身后的弟兄们立刻扔出手榴弹——“轰!轰!”爆炸声里,鬼子的惨叫此起彼伏,汽艇上顿时乱作一团。
第二艘汽艇的鬼子刚想架机枪反击,李彪迅速换弹匣,又是一枪,那鬼子捂着胸口栽进河里。第三艘汽艇的驾驶员慌了神,猛打方向,却一头撞在礁石上,艇身瞬间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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