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团团部的办公室里,烟味裹着霉味,像块浸了油的破布贴在墙上。李龚磊瘫在酸木太师椅里,二郎腿翘得老高,手里转着枚翡翠烟嘴,目光扫过了扫楚阳,他还记得四个月前这小子带着十几个庄稼汉,拿着彩云省陆军讲武学校任命状时的情景。也记得为了迅速摆脱楚阳,顺便也算计一下楚阳的心思,楚阳是从彩云省陆军讲武学校毕业带下来的人命,任命为彩云省恐龙府镇南县保安团三营一连一排长。这个他必须得认,但自己家知道自己家的事。由于才刚刚改弦易辙不到两年。上官也是无法正常下发经费。更不要说县里这边的弯弯绕绕。两年来李龚磊早已将三营全部吃了空饷。整个保安团小一千人的编制(团下辖三个营,营下辖两个连每连140左右。再加直属连等),然而保安团实际就被吃到只有两个个营,每营两个连平均还不到一百人的。整个保安团不到四百人枪。李龚磊哪有一个一个排三四十号人枪让他带。又想着这小子看着乳臭未干,且从讲武堂毕业的军校生出来竟然被下发到县保安团当一个小小的排长。那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得罪人了,要么完全没有背景。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可以拿捏拿捏试试。顺便看看上官的反应,左右他也不会吃亏。所以看到那小子还想问自己要编制要人枪,立马就让其去训练人,答应的是训练多少人给个多大的官。让他去守西门,西门虽然也一个月有百多块大洋的收入,也让他肉疼。但当初让他去主要是既能敷衍了事。看看楚阳的成色,又能糊弄傻小子,让楚阳拉起一定的队伍。自己是团长,就是这小子拉起来了队伍自己完全可以找无数的借口,完全拿下楚阳拉起来的人枪。拉不起来更好万一被距离西门三四十里地霸占着煤窑的土匪收拾了,也可以汇报安排李楚阳训练招募三营,结果训练不利,全军覆没了。至少上官追问也有理由,结果这小子当天就请一个月的假,自己也敷衍了事的让其不要担心,哪怕半年不来也无所谓。结果现在四个月过去了竟然带着200多人枪回来了。再瞅瞅这200多号人的装备,清一色的英77.再加上轻重机枪好几挺。
好家伙!这是给整了个爷爷回来呀,自己保安团剩余的这300来号老弱病残,到底是不是人家的对手?
再看看楚阳站在桌前,笔挺的军装衬得他脊背笔直,他手里着这张“三营一连一排排长”的任命状来报到,李龚磊就只能这么含糊其辞了。
“团长,”楚阳的声音不高,却透着股硬气,“四个月前您说,让我去练兵,去守西门,练多少兵给我什么样的官?您看我现在练出200多人枪了。是不是西门这边可以先让我守着了,要不再把当初您给的这个承诺兑现一下。就补三营的编制。现在我带了200多弟兄,人人有枪,个个能打,特来复命。”他说着,把一本花名册拍在桌上,封皮上“三营新兵训练花名册”几个字格外扎眼。
李龚磊的烟嘴顿了顿,拿起花名册翻了两页,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可他没算到,这小子不仅没被土匪收拾,还真从徐子营村拉了近两百号人,手里还添了李恩菲尔德步枪和轻重机枪。
“楚老弟,你这队伍练得是不错,”李龚磊把花名册扔回桌上,烟嘴往嘴里一叼,“但西门那差事,每月就百多块大洋,前两任都没干满三个月,你确定要接?再说,三营的编制是团里的大事,不是说补就补的——上官那边还得报备。”他故意提“百多块大洋”,就是想让楚阳知难而退,又拿“上官报备”堵他的嘴——毕竟上官压根不知道三营是空架子,真重新报备了,他吞空饷的事就得露馅。
楚阳像是没听出弦外之音,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哗啦”一声,二百两的金条滚在桌上,黄澄澄的光把账本上的墨迹都映亮了。李龚磊的目光瞬间黏在金锭上,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这可是他吞三营半年空饷都赚不到的数。
“团长,”楚阳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这二百两是我孝敬您的。西门那边我守着,三营营长我也想试试。您想,三营空着也是空着,我带弟兄们补上编制,上官查下来,您就说‘三营由于战损正在重建,由楚排长负责训练’,既堵了上面的嘴,又不用您费心;土匪来了,我守西门,您不用担责任。至于那百多块大洋,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替团长分忧。”
这话戳中了李龚磊的软肋。他吞三营空饷最怕上官查,楚阳这话等于给他递了个台阶,可让楚阳当三营营长,又怕这小子手里有了兵,将来不好控制。他眯着眼,手指在金锭上蹭了蹭:“三营营长可以给你,但你得答应我两件事:第一,弟兄们的枪得交团里统一管理;第二,三营的粮饷我以前是没见过,你自己想办法。”他想拿“交枪”和“粮饷”逼楚阳让步,实在不行,怎么说也要将三营的粮饷给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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