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春,果敢楚氏庄园的地下密室里,煤油灯的光晕透过磨砂灯罩,在青灰色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极了楚阳此刻心中翻涌的时局暗流。密室是1923年楚阳特意让人凿建的,石壁厚达两尺,连通风口都藏在书架背后,除了他、杨金秀与楚礼,再无人知晓这个地方的存在。此刻,紫檀木桌被三张泛黄的纸占满,楚阳坐在主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那是早年镇南木工手工打磨的痕迹,带着几分熟悉的粗糙感,却让他在这关乎未来的谋划里,寻得一丝安稳。
左手边的楚礼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政务制服,袖口别着缅北自治区的铜质徽章,手里握着一支钢笔,笔帽上的镀金已经磨损。他看着桌上那张北美能源开发公司的股权结构图,眉头微蹙——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持股比例、关联企业,有些名字他甚至从未听过。当楚阳的指尖敲在“8月1日到10月10日”这个时间区间上时,楚礼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洇出一个小小的黑点。他想问“为何偏偏是这两个多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从1912年在云南陆军讲武堂跟着楚阳,再到如今辅佐他打理缅北政务,楚礼早已摸清了楚阳的性子——不该问的绝不多问,兄长的布局,从来不会有半分虚招。
右手边的杨金秀穿着一身素色旗袍,领口绣着细小的暗纹,那是她亲手绣的楚氏图腾。她没有看股权图,目光落在了“保密”两个朱红大字上——那是楚阳用朱砂笔写在花旗银行流水单角落的,笔迹遒劲,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杨金秀的指尖轻轻划过流水单上的数字,心中大致算了算,这些年楚阳在美国的布局,竟已积累下如此可观的家底。她清楚楚阳将执行权交给自己的理由:早年她跟着父亲在缅北做茶叶生意,与英国人、掸族土司打交道时练就了一身缜密心思;后来楚氏货栈的大小事务由她打理,从商道运输到账目核算,从未出过差错;更重要的是,她是他的妻子,是这世上唯一能让他完全放心的人。
“从1923年在纽约注册第一家公司,到现在整整六年,该收的利要收,该留的根也得扎稳。”楚阳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密室里的空气,“飞机、船舶、拖拉机、汽车这四个行当的股份,必须留住;其余的,不管是土地还是股票,都得在10月10日前清干净。”他说着,拿起一支红笔,在股权结构图上圈出四个名字,笔尖划过纸面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波音公司5%的股份,是1925年我们投资它支线业务时拿的。”楚阳指着红圈里的第一个名字,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当时波音还只是个做军用侦察机的小厂,但我知道,未来民用航空会是大趋势。留着这5%,不仅能让我们及时拿到它的技术动态——比如新机型的发动机参数、机翼设计,更重要的是,等以后想抄底航空业,我们手里握着‘股东’的身份,能少很多阻力。”楚礼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波音5%——技术+身份”,钢笔划过纸页的声音,在寂静的密室里格外清晰。
“太平洋造船公司的10%优先股,是前年通过旧金山分号买的。”楚阳的红笔移到第二个名字上,“这家公司规模不大,但有几个从德国来的工程师,手里握着货船的核心建造技术——咱们萨尔温江的河防艇,每次维修都得靠他们的人过来,留着股份,既能保证技术支持不断,也能借着‘股东’的名义,让咱们的人去学几手真本事。”杨金秀听到这里,抬眼看向楚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想起去年冬天,有个德国工程师来果敢修河防艇,楚阳特意让楚氏机械厂的学徒跟着打下手,当时她还疑惑“为何这么上心”,此刻才算明白其中的深意。
“通用汽车5%的流通股、福特6%的优先股,这两个是重头戏。”楚阳的红笔在纸上顿了顿,“楚氏机械厂现在仿制的卡车,发动机图纸就是照着通用的改的;拖拉机的变速箱技术,也得靠福特的专利打掩护。留着这些股份,一来能拿到他们的技术情报——比如新的铸造工艺、零部件改进方向,二来等有机会了,他们的生产线,咱们再想买,手里有股份,谈判时腰杆也硬气。”楚礼听得认真,在笔记本上补充道“通用/福特——技术参考+未来收购筹码”,字迹工整,生怕漏了一个字。
红笔圈完,楚阳换了支黑笔,在股权图上那些未被圈出的部分重重划去,墨色透过纸背,几乎要将那些名字彻底掩盖。“东德克萨斯油田外围的12万英亩土地,还有安纳达科油田的3万英亩,这些得卖。”他指着图上标注的“外围”二字,“五年前买的时候,每英亩才1-2美元,现在因为探矿权确权了,已经涨到5美元一亩,此时不卖,等后面油价波动,反而砸在手里。核心的5万英亩咱们留着,那是未来的能源根基,外围的这些,就是用来套现的‘浮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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