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
那巡检队员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惶与愤怒,“广场那边……出事了!”
苏云刚披上的外袍险些滑落,他猛地转身,那双刚刚还带着些许温和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刀。
“慌什么!说清楚!”
“是……是那些商户!”队员喘着粗气,急声道,
“您不是下令明日才处决那些匪徒吗?可不知怎的,县里那些被黑风堡敲诈过的商户,今晚全都聚集到了广场上,带了上百号人,吵着嚷着要……要对那些匪徒用私刑!”
“什么?!”王猛闻言,脸色一变,提着刀就要往外冲。
“站住!”苏云一声低喝,制止了他。
“广场上的守卫呢?”苏云追问。
“守卫的弟兄们拦不住啊!”队员哭丧着脸,
“那些商户个个情绪激动,都说黑风堡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现在要亲手报仇!我们的人一拦,他们就往刀口上撞,还高喊着‘法不责众’,说……说大人您是青天,肯定会体谅他们的苦衷!”
苏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体谅?
这他娘的哪里是报仇,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拱火,故意要把事情闹大!
公开处决,是为了立威,是为了震慑宵小,是为了向全县百姓宣告一个规矩:在青石县,一切都要按规矩来。
可现在,有人煽动百姓用私刑,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在挑战他苏云刚刚立下的规矩!是在公然打他的脸!
更是要把青石县拖回那种无法无天、谁拳头大谁有理的混乱境地!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今天他们能对匪徒用私刑,明天就能因为邻里纠纷而械斗,后天就能因为一点口角就拔刀相向!
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秩序,将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备马!”苏云的声音森寒,他对匆匆赶来的福伯吩咐道,“把我的甲胄拿来!”
“苏云,你的伤!”赵灵儿大惊失色,冲上前去。
“死不了!”
苏云挣脱了赵灵儿的手,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他心里清楚,这绝不是简单的民怨沸腾。
黑风堡的根刚刚拔掉,那些与他们勾结、或者被他们压榨的本地势力盘根错节。
这其中,必然有人不希望看到一个秩序井然、由他苏云说了算的青石县。
他们不敢明着来,就用这种裹挟民意的阴招!
好一招“法不责众”!好一招“替天行道”!
这是在逼他!
如果他弹压百姓,就会落下一个不体恤民情、包庇恶匪的骂名,失了民心。
如果他放任不管,那他这个县令的威信将一落千丈,政令不出县衙,青石县将重归混乱!
“周策!赵大山!”苏云翻身上马,动作牵动伤口,让他闷哼一声。
“属下在!”二人轰然应诺。
“周策,带你的人,封锁广场所有路口,只许出,不许进!把为首煽动的几个,给我盯死了!”
“赵大山,让你的人上周围的房顶,弓弩上弦!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箭!”
“王猛,带上巡检队,跟我走!”
苏云一夹马腹,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出了县衙。
……
县衙广场,此刻已是人声鼎沸,火把通明。
上百名商户和他们的家丁,将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囚笼围得水泄不通。
囚笼里,十几个被抓获的黑风堡匪徒瑟瑟发抖。
人群前方,一个穿着绸缎衣衫、脑满肠肥的中年胖子,正唾沫横飞地煽动着众人的情绪。
他正是城中最大的布商,张万财。
“乡亲们!弟兄们!这些天杀的黑风堡匪徒,抢我们的钱,烧我们的铺子,打我们的家人!如今被苏大人抓了,真是大快人心!”
“可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
“苏大人是官,要讲王法,明天杀了他们,太便宜他们了!我们受的苦,我们流的血,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能算!”
“对!把他们千刀万剐!”
人群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一个个双眼赤红,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向着囚笼涌去。
守在囚笼前的几十名巡检队员,组成人墙,苦苦支撑,却被冲得节节败退。
“住手!谁敢乱来!”一名巡检队正声嘶力竭地大喊。
“滚开!别挡着老子报仇!”一个商户红着眼,一把将他推开。
眼看场面就要彻底失控!
就在这时!
“我看谁敢!”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自人群后方传来。
那声音竟将在场所有人的嘶吼都压了下去!
众人愕然回头。
只见火光下,一条通道被蛮横地分开。
苏云骑在马上,正缓缓而来。
他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苍白得吓人,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
在他身后,是近百名手持刀盾、列成方阵的巡检队员,他们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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