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好！”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文化教员。我叫赵振邦！”
第二天一早，虎贲军新建的露天大礼堂里！
赵振邦站在用木板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讲台上。
面对着台下黑压压的、数千名虎贲军士兵，开始了他的第一堂课。
台下的士兵们一个个都坐得笔直，但他们的脸上却写满了不以为然。
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个个都是老兵油子。
但在他们的观念里，当兵打仗靠的是枪炮和胆气。
学这些之乎者也的文化课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能杀鬼子吗？
“我知道弟兄们心里在想什么。”
赵振邦看着台下士兵们的表情 微微一笑。
他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开始长篇大论地讲什么革命道理。
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写满了密密麻麻蝇头小楷的纸，缓缓地展开。
“在开始上课之前，我想先给弟兄们念一封信。”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这是一位，牺牲在我们中条山战场上。”
“名叫李铁牛的弟兄，在牺牲前写给他家里老娘的。”
“一封还没来得及寄出去的遗书。”
听到这话，台下原本有些骚动的士兵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赵振邦手中的那封信上。
“娘：”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儿子，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请您不要为我难过。”
“儿子不孝不能在您的跟前尽孝了。您和爹一定要保重身体。”
“儿子参军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儿子就是看不惯那帮小鬼子，在咱们中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我们连长说了，我们当兵的要是连自己的国家都保不住，那还算什么爷们？”
“娘您放心。儿子在部队里过得很好。我们李军长是个好官。他让我们顿顿都能吃上白面馒头，隔三差五还有肉吃。发的军饷也比别的部队多。我们发的枪也是美国造的，比小鬼子的三八大盖还好使！”
“前几天我们刚打了一场大胜仗。杀了好多好多小鬼子，给村里被鬼子害死的乡亲们报了仇！儿子也亲手用刺刀捅死了一个鬼子！您是没看见那叫一个痛快！”
“只是……只是，我们排长王大柱他……、他为了掩护我们牺牲了……”
台下士兵也都低下了头，默默擦着眼泪。
“娘不说了。小鬼子又冲上来了。我们连长带着我们要跟他们拼命了。”
“儿子这辈子值了！能穿着虎贲军的军装，跟着李军长打鬼子、儿子死而无憾！”
“只求来世还做您的儿子、还当中国兵！”
“儿铁牛绝笔。”
当赵振邦念完最后一个字，整个礼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铁牛！我的好兄弟啊！”
一名和李铁牛来自同一个村的士兵，跪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
“呜呜呜……排长！我想你啊！”
“连长！弟兄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整个礼堂变成了一片眼泪的海洋。
士兵们心中的悲伤、思念和对战争的恐惧。
在这一刻被这封朴实无华，却又字字泣血的遗书，彻底地点燃和释放了。
赵振邦静静地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泪流满面的年轻脸庞。
他的心里也充满了酸楚。
但这就是战争。
最真实也最残酷的战争。
他等了很久，等到士兵们的心情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地问道：“弟兄们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李铁牛弟兄他为什么要写这封信？”
台下一片沉默。
“因为他想家了！他想他娘了！”一个士兵红着眼睛大声回答道。
“说得对！”赵振邦点了点头，“但还有吗？”
“因为他怕、他怕他死了以后，他娘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不知道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另一个士兵补充道。
“说得也对！”赵振邦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振聋发聩！
“但最重要的一点，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是因为他识字！他会写字！”
“他能用笔把他想说的话，把他心里的情感。”
“把他作为一个中国军人的骄傲，和不屈都记录下来！”
“而你们呢？！”
“在场的弟兄们，有多少人能像李铁牛一样。”
“在牺牲前能给自己的家人，留下一封完整的家书？”
“有多少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
赵振邦的这番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士兵的心上！
他们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啊，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穷苦出身，斗大的字不识一筐。
别说写信了，他们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弟兄们、我们为什么要学文化？“
为什么要识字？”
赵振邦看着他们，语重心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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