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挪回了重新收拾过的乾清宫暖阁。
太医院院正亲自带着人,日夜不停地伺候着。
可龙体亏空得太狠了,尤其是心神受损,不是吃药能立马见好的。
多半时候,皇帝都昏睡着,要不就迷迷糊糊,偶尔清醒一会儿,也是眼神发直,压根处理不了朝政。
国不能一天没个当家的。
太子谋逆下了大牢,皇帝病得啥也管不了,整个江山的担子,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平定宫变、救驾有功的寒王君墨寒肩膀上。
靠着冯保这些还忠心的老臣,加上明确表态支持的宗室和部分武将,君墨寒顶着“监国亲王”的名头,开始总理朝政。
可这路,并不顺当。
头一回大朝会,那气氛就邪性得很。
龙椅空着,君墨寒站在丹墀底下最前头。
下面的文武百官,脸上啥表情都有。
有真心实意拥护的,有被北境军吓破了胆不得不低头的,还有肚子里憋着坏水、想试试深浅的。
果然,刚商量完抚恤宫变里死伤的将士、追查太子余党这几件火烧眉毛的事,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属于清流言官的老御史就站了出来,手里捧着玉笏,声音挺大却带着刺儿:
“监国亲王殿下,陛下龙体不安,殿下总理朝政,辛苦功高。”
“可立太子是国家的根本,关系到社稷安稳。如今太子……呃,逆贼君墨霆罪证确凿,是该废了。但储位空着,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不知道殿下,对立储这事,有啥想法?”
这话问得刁!
听着是关心国家,实际是把君墨寒架在火堆上烤!
他要是显得太着急想当太子,那就是趁老爹病重,有心夺位。
要是含糊过去,又显得没魄力,或者让人怀疑他能力不行。
所有的眼珠子都盯在君墨寒身上。
君墨寒脸色不变,目光扫过那老御史,又溜达过下面神色各异的群臣,稳稳当当地开口:“王御史操心的事,也是本王惦记的事。”
“可是,父皇还在,立储是国家根本,得父皇自己拿主意。”
“本王身为臣子,为人儿子,眼下唯一该做的,就是稳住朝廷,清除乱党,让父皇能安心养病。等父皇龙体好点儿,一切自然有圣断。”
一番话,滴水不漏,既摆足了孝顺儿子和本分臣子的样子,又强调了自己眼下“稳定朝局”的正当性和必要性。
把立储这个烫手山芋,巧妙地扔回给了“需要静养”的皇帝,暂时把众人的嘴堵上了。
那王御史张了张嘴,还想说点啥,被君墨寒一道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不敢吱声了。
这位监国亲王,可不是啥心慈手软的主儿,他手上沾的血,还没干呢!
下了朝,回到临时处理政务的偏殿,君墨寒才卸下那身威严,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一丝疲态。
李晚宁端着碗参茶过来,轻轻放在他面前。
“王爷今儿应对得漂亮。”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那些老狐狸,无非是想探你的底。”
君墨寒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叹了口气:“个个都是千年老狐狸修成的精。稳住这朝堂,比打一场硬仗还累人。”
他顿了顿,看着李晚宁,眼里带着依赖和信任,“晚宁,要不是有你在旁边时刻提点着,我怕也得被这滔天的权势迷花了眼,一步走错。”
李晚宁浅浅一笑,那张脸在灯光下好看得不像真人:“王爷心里有杆秤,自有主张。妾身不过是帮着看看,别漏了啥。眼下最要紧的,是让陛下……‘尽快’好起来,起码,得留下句明白的传位话。”
她这话里有话。
皇帝的好转,得“拿捏”着。
跑得太利索,可能节外生枝;一直不好,朝廷又稳不住。
这个分寸,得掐准了。
而那传位诏书,才是名正言顺的钥匙!
君墨寒眼里锐光一闪,点了点头。
他懂李晚宁的意思。
太医院院正是冯保的人,勉强算半个自己人。
正说着,冯保脚步匆匆地进来,脸色有点怪,低声道:“王爷,王妃,陛下……陛下刚才清醒了一小会儿,精神头看着好了些,指名道姓……要见王爷和王妃,说是有……要紧事交代。”
皇帝醒了?
还要同时见他们俩?
君墨寒和李晚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凝重。
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清醒”,点名要见李晚宁,绝不是偶然。
“更衣,马上去乾清宫。”
君墨寒沉声道。
暖阁里,药味浓得呛人。
皇帝靠在龙榻上,脸色还是蜡黄。
但眼神却比前几天清亮了不少,甚至带着点回光返照似的锐利,直勾勾地盯着携手走进来的君墨寒和李晚宁。
他把所有太监宫女,连冯保都撵了出去,暖阁里就剩他们仨。
“墨寒,晚宁……过来。”
皇帝的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楚。
两人走近,行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