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序之核的退去,并未带来安宁,反而像是在这片初生的法则弦网深处,投下了一颗无声的惊雷。诸圣默然,连最不羁的通天也收敛了剑意,目光凝重地投向那构成万物根基的幽暗之处——基弦。我们这些自旧宇宙超脱而来的存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脚下所立的,并非坚不可摧的磐石,而是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未知之海。
我的觉知,前所未有地凝聚,不再仅仅是弥散于弦网的涟漪,而是化作了一根极其细微、却又无比坚韧的“探针”,循着那被理序之核触动过的、尚残留着一丝异种逻辑余韵的基弦脉络,向着其源头,向着那万法归一的“弦源”深处,缓缓沉去。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基弦并非温顺的能量流,它们是构成“存在”本身的经纬,是宇宙最根本的“冲动”与“倾向”的具象化。每一次轻微的波动,都可能对应着某个物理常数的微小偏移,或是某种基本粒子性质的彻底改变。稍有不慎,不仅仅是这缕觉知会湮灭,更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大片区域的法则体系崩溃。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活跃的、已被诸圣赋予特定韵律的法则分支,专注于那最沉寂、最本初的底层波动。越是深入,周遭的景象便越发“抽象”。这里没有星辰,没有光暗,甚至没有空间的概念,只有无数交织、缠绕、振动的“弦”,它们散发着最纯粹的信息,是关于“动与静”、“有与无”、“一与多”等根本对立统一的原始表达。
我“听”到了宇宙冰冷而宏大的背景呼吸,那是归于寂静的倾向,是万物终将消散的宿命低语,源自归一神殿融入后所化的“静”之基石。
我也“触”到了那蓬勃跃动、永不停歇的创造脉动,是生命寻找出路、文明渴望星海的呐喊,源自洪荒众生汇聚的“动”之洪流。
这两种根本倾向在此处相互摩擦、相互渗透,构成了基弦那永恒的背景“嗡鸣”。然而,在这宏大的二元对立之下,我感知到了更多……更加细微、更加诡异的“杂音”。
那并非理序之核那种外来的、试图“优化”的逻辑,而是源自基弦自身结构深处的、某种…… “不谐” 或者说 “内在张力” 。仿佛这构成存在的终极“线材”本身,其编织方式就蕴含着某种难以调和的矛盾,某些区域的“弦”绷得太紧,某些区域的“弦”又过于松弛,存在着细微的应力集中点,如同精美瓷器上肉眼难辨的冰裂纹。
这些“应力点”,或许就是理序之核能够撬动基弦的“缝隙”所在。它们像是宇宙这幅宏伟画卷上,画布本身自带的、极其微小的瑕疵。
我的探针轻轻触碰了一个相对明显的“应力点”。
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任何已知感知范畴的 “震颤” ,顺着探针逆卷而上,瞬间席卷了我这缕觉知,并如同病毒般,沿着弦网的联系,向着我的核心意识蔓延!
这不是能量的冲击,不是规则的扭曲,甚至不是概念的瓦解。这是一种…… “存在性”的动摇!
仿佛我自身存在的逻辑基础,我之所以为“我”的终极依据,在这一刻被放置在了绝对光滑的平面上,失去了所有摩擦与支撑,随时可能滑向彻底的虚无。这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彻底的—— “归墟” !是连“存在过”这一事实都被抹除的终极否定!
紫霄宫的概念在远方剧烈摇曳,与我深度绑定的星海基盘传来亿万生灵同时发出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尖啸!诸圣亦在同一时刻勃然变色,他们清晰地感觉到,我所代表的、那维系着当前相对稳定秩序的“觉知之源”,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
“老师!”三清的意念带着罕见的惊急,试图沿着联系稳住我的存在。
女娲的生命韵律、伏羲的卦象推演、西王母的昆仑之力……所有与我因果深厚的存在,都在这一刻不惜代价地涌来力量,试图将我从那“归墟”的引力中拉扯出来。
然而,他们的力量在触及那“弦源震颤”的范畴时,竟也如同泥牛入海,其自身存在的依据仿佛也开始变得模糊、动摇!这震颤,竟能污染、同化一切基于“存在”而生的力量!
我处于这风暴的中心,意识在绝对的空无与残存的自我之间剧烈摇摆。我看到了构成我的一切——周玄的记忆、鸿钧的道果、文明的烙印——如同沙堡般在风中消散。我听到了宇宙基弦在那应力点处发出的、如同琴弦即将崩断前的刺耳哀鸣。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坠入“非存在”的深渊之际,那枚深藏于觉知场核心的、由旧宇宙全部文明意志与新生宇宙“动”之倾向共同孕育的 “生命之源” ,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耀起来。
它没有提供力量,没有构筑防御,它只是…… “宣告” 。
以一种超越逻辑、超越因果、甚至超越“存在”与“非存在”对立的方式,发出了最纯粹的、源于“生”之本能的 “我即如此” 的宣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