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力等人晕晕乎乎地跟着张宏走出拘留室。
走出派出所大门，天已经是一片黑。
“张总，这……这怎么回事？”孙二狗如梦初醒，挠着头疑惑地看向张宏。
张宏把那台屏幕碎裂的诺基亚E71揣进兜里，看了一眼身后那座灰扑扑的建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没什么。”他语气平淡，“有人打了个电话。”
……
6月5日，夜晚。
南方建投总部大楼，董事长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邕州的万家灯火次第点亮，勾勒出繁华都市的轮廓。
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黄，映照着吕鑫那张隐在阴影里的脸。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深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黏稠的痕迹。
桌上的座机骤然响起，铃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吕鑫没有立刻去接。他慢悠悠地又晃了几下酒杯，才伸手拿起听筒。
“喂？”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吕董。我是张宏。”电话那头传来张宏的声音，同样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公式化的客气，但那平静之下，却像冰层下汹涌的暗流。
“哦？张总工啊！”吕鑫的声音瞬间染上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你出来了？没事吧？我都听说了，那个樊建功真是胡闹！你放心，这件事，集团一定严肃处理！”
“吕董，”张宏打断了他公式化的安抚。
语气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我在拘留室里待了一个下午。我的施工队负责人和工人们，现在还在医院处理伤口。我负责的工程，因为樊建功的蓄意阻挠和暴力挑衅，一天天延误……”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冰冷地砸在听筒上：“我很不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吕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阴鸷。
“张总工，你的心情我理解，换了我也不痛快。”
吕鑫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安抚和不容置疑，“但是，这毕竟是个别害群之马的行为，不能代表整个三建，更不能代表集团。我已经严厉批评了吕海强，管理不善！这件事，我们内部一定会从严从快处理！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内部处理？”张宏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吕董，范建功当着几百号人的面，抗拒我的命令，打落我的手机，煽动工人斗殴。这仅仅是管理不善？”
“这是对公司规定对法律法规的漠视！公然对抗上级命令！是破坏国家重点工程建设！性质极其恶劣！我认为，这不是简单的内部问题，有必要向市里有关部门的领导，如实汇报今天发生的一切，包括在派出所的遭遇……我相信领导们，会对这种严重的违纪违法行为，有一个公正的判断和处理。”
吕鑫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这个愣头青，不按规矩出牌……“张总工，请你先冷静。”吕鑫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重新变得平稳，甚至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市领导日理万机，我们内部的事情，就不要给领导添麻烦了。而且，这对集团的形象，三建的形象，设置包括你张总工的形象，都有非常不好的影响……这样吧，我吕鑫用人格担保，这件事，绝对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好。”张宏的声音没有感情波动，“樊建功和他害群之马，必须滚出三建。另外……”
“工程部经理的位置，至关重要。我需要一个真正懂技术、能压得住场子、能确保工程质量和进度的人。”张宏的声音不容置疑，“这个人必须是王大力……”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许久，才传来一声冷漠得听不到感情的回答。
“好。我答应你的要求。”
……
6月6日，上午。
邕廉高速六塘段施工处。
“张总工！欢迎欢迎！您可算来了！”
吕海强带着三建集团大小领导，亲自站在工地门口迎接。
张宏一露面，他便快步上前，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张宏的手，用力摇晃，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昨天的事情，是我失职，没想到樊建功那个混蛋这么无法无天！集团已经发了正式文件，把他开除了。张总工您放心！以后在三建，在邕廉高速项目上，我绝对保证您的指令畅通无阻！”
他身后，那些昨天可能还在看热闹、还对张宏不屑一顾的部门主管、工段长们，此刻一个个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神里带着敬畏和小心，纷纷上前问好。
“张总工！”
“张总工辛苦了！”
“欢迎张总工！”
气氛与昨日截然不同。巨大的“南方三建”标识牌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工地大门敞开，印着“桃源建工”的卡车和工程队有序进场。
“吕总客气了。都是为了工作。”张宏松开吕海强的手，语气平和，“过去的事，翻篇了。接下来，工期紧，任务重，咱们抓紧时间，看看现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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