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看了梁东兴一眼。
梁东兴立刻接口,语气带着自豪:“就是!小张可是我厚着脸皮从西川挖来的宝贝!走走走,食堂小炒部,我请客!算是给你接风洗尘!”
他不由分说地拍了拍张宏的背,力道依旧不小。
陈锦华也爽朗一笑,刚才会议上的激愤似乎消散了不少:“对!听听年轻人的实战经验,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关起门来吵架强!张工,别拘束,就当自己人!”
作为四位老专家中唯一的女士,赵映雪保持风度,只是笑而不语看着他们几个。
张宏看着眼前几位在各自领域都是泰斗级人物的长者,他们脸上真诚的笑容和毫不掩饰的接纳之意,像一股暖流,悄然融化了他初入陌生环境的最后一丝僵硬。
他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和感动,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谢谢几位前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工程院内部的小餐厅,环境雅致安静。
一个靠窗的小隔间,窗外是幽静的庭院,几竿翠竹在夜色里轻轻摇曳。
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家常菜,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梁东兴特意多点了一道糖醋排骨,鲜红油亮,香甜诱人,“小张是西川人,口味应该是比较清淡甜口。”
他乐呵呵地说。
众人落座。梁东兴亲自给张宏倒了一杯茶:“来,先润润嗓子。今天这会,听得我这老心脏都突突的。”
张宏受宠若惊站起来接过,致谢。
林致远端起茶杯,温言道:“小张啊,别紧张。今天这饭桌上没有部长,没有院士,就我们几个搞技术的同行,随便聊聊。
听东兴说,你在乡下干了不少实事?建工厂,搞扶贫,修学校……对了,听说你还组织抢险救灾,救了几万人……了不起!”
陈锦华性子急,也放下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宏:“是啊,早听老梁提起你的事迹了!小张,给我们讲讲?特别是那个第六代水泥,性能指标简直……匪夷所思!成本还控制得那么好!怎么搞出来的?快说说!”
赵映雪笑呵呵:“我就不为难小张了,他们几个问的,都是我想听的话题。”
面对四位顶级专家真诚而热切的目光,张宏反而有些局促。
他放下茶杯,斟酌了一下,声音低沉平实:“林院士、陈院士过奖了。其实没什么传奇,就是被逼出来的。”
他抬眼看了看窗外沉沉的夜色,思绪似乎回到了那些艰难的日子。
“我老家灵山县,穷,交通不便。早些年,家里困难,我初中没读完就出来在建筑队打工。”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后来……我想为村里做点事,也为了找条活路,就东拼西凑,跟工友合伙办了个小水泥厂。就用村子的名字,叫桃源水泥厂……”
“起步太难了。技术落后,设备老旧,市场打不开。最惨的时候,厂里堆满了卖不出去的水泥,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债主天天堵门……”
他微微苦笑了一下,“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自己琢磨。白天在厂里干活、试验,晚上就抱着能找到的化工书、建材书啃,看不懂的地方就到处问人,去别的厂偷师……
实在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尝试一些书上没有的土办法和新组合。失败了很多次,也炸坏过设备,幸好……最后运气不错,摸到点门道。”
他的叙述极其简略,避开了所有经不起考究的细节和系统的存在,只留下一个底层奋斗者被生活逼到墙角后奋力挣扎、在失败和实践中摸索前进的模糊轮廓。
语气里没有自怜,没有炫耀,只有一种被磨砺过的、千帆过尽的平静。
“好!好一个‘被逼出来的’!”
梁东兴却猛地一拍桌子,把旁边的陈锦华都吓了一跳。
他脸色激动,指着张宏对林致远和陈锦华说:“听听!听听!什么叫实践出真知?什么叫绝境逢生?你们啊,别听他轻描淡写!”
他转向张宏,眼神里满是自豪和欣赏,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小张,你太谦虚了!什么运气不错?那是你们拿命拼出来的真本事!”
梁东兴身体微微前倾,开始“爆料”:“老林,老陈,映雪老师,你们是没亲眼见。红河镇那次,红水河上游山体崩塌,泥石流裹着几十万方土石直冲下游!两万多人的镇子,危在旦夕!常规方法根本来不及!
是这小子,胆大包天!亲自带着抢险队,敢死队一样顶着随时可能二次垮塌的危险,冲进最危险的地段!”
他的手指用力点着桌面,仿佛要重现当时的惊险。“他用自己琢磨的爆破技术,精确计算药量、布点,硬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旁边一座更稳固的山体炸塌,形成临时水坝让洪水改道,给下游的百姓抢出了转移的时间!……
要不是陈建国亲口跟我说,我都没敢信真是真的!说这是教科书上都没有的神来之笔!”梁东兴说得唾沫横飞,脸都激动得有些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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