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
在这随时可能彻底崩塌的碎石堆里？
靠几个伤员的双手？
这可能吗？
这听起来比等待救援更像个疯狂的玩笑。
老李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本能的抗拒：“张工……这……这太危险了！万一再塌了……”
“什么都不做，才是必死无疑！”张宏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语气带着一种经生死考验、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救援队再快，也不可能在6个小时内挖通坍塌的隧道。
我们自己动手挖，还有一线生机！相信我！我遇到工程事故的次数比你们多！”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黑暗，落在老李、小刘和另外两个还能勉强动弹的工人脸上。
“想想外面！想想你们的家人！老婆孩子爹娘都在等着，难道你们甘心憋死在这黑窟窿里？！”
家人！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小刘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咬着牙点头：“我……我听张工的！”
“妈的！拼了！”一个腿部受伤的工人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总比等死强！”
老李看着张宏那双即使在剧痛和眩晕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一咬牙：“好！张工！您说！怎么干？我听您的！”
信任，在死亡的威胁下，被瞬间点燃。
张宏强忍着后脑的剧痛和一阵阵眩晕，将全部精神集中在系统扫描反馈的实时三维图像上。
图像上，周围的坍塌物被清晰地标注出来——红色代表结构极其松散、随时可能二次滑塌的危险区域；黄色代表相对稳定但需谨慎清理；绿色代表可以作为临时支撑点的相对稳固岩石块。
“看到你左前方那块带点青灰色的石头了吗？老李！”
张宏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导航，“对！就是它！系统……不，我感觉它很稳！用撬棍，小心地把它撬下来！别碰旁边发红的那片碎石！”
“小刘！用你右手边那块稍微平整点的石板！堵在你两点钟方向那个空隙！快！那里结构不稳！”
“小王！你清理脚底下那些小碎石！堆到老李刚清出来的地方！压实！当垫脚，也当临时支撑！”
张宏的指令清晰、精准，仿佛他能看穿这黑暗和混乱的岩石堆。
他无法亲自动手，只能依靠声音，依靠系统提供的“透视眼”，指挥着几个伤兵在死亡的刀尖上跳舞。
此刻，工人们信任他，他也必须完全信任他的工人们！
每一次撬动岩石，在工人们看来都是玩命的冒险，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碎石簌簌滑落的声响，让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狭窄的空间里尘土飞扬，本就浑浊的空气更加呛人。
小刘用受伤的手臂艰难地搬动石板，冷汗浸透了他破烂的工装。
老李用撬棍小心翼翼地撬动石块，手臂的肌肉因用力而剧烈颤抖，每一次发力都牵动着他脸上的伤口，鲜血混着汗水流下。
他们如同在黑暗的泥沼中，用残破的工具和血肉之躯，一点点地、绝望地挖掘着通往生还的缝隙。
“稳住……手要稳……”张宏的声音嘶哑，带着鼓励，也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别怕掉灰！只要避开我说的位置……大家搭过红薯窑吗？我们现在就像用石块搭红薯窑……虽然看似危险，只要方法得当，只用石头也可能垒起一座大窑！”
他试图用轻松的话语缓解工人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和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嘴角暴露了他的极限，“慢慢来，看好了再下手，窑就不会塌……对，就是这样……”
“张工……您……您以前……也遇到过……这种……事？”
小刘一边喘着粗气搬动碎石，一边忍不住问。他看着张宏冷静从容的样子，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遇险。
“遇到过……”张宏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闭着眼，努力对抗着眩晕，抓取脑海中有些晃散的记忆，声音断断续续。
“那是2009年，我在邕廉高速……也是隧道塌方……十几号人被埋……”
“我亲手刨出一条生路……把人一个个救出来……”
老李和小刘的动作都顿了一下，屏息听着。
“还有那年，红河镇发大水……山体滑坡，洪水倒灌……两万人……困在绝地里……”
“我亲自带着炸药……爬到山上……把半边山……炸下来……截断了洪水……”
“机会……都是人自己肝出来的！”张宏猛地睁大眼，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在黑暗中炸响的惊雷，“我张宏，不认命！只信人定胜天！
我们工程人要做的，就是当老天爷不听话的时候，亲自用双手降伏它！
大家加把劲！不要认输！不要放弃！
我们一定能把生路！挖出来！”
“对！挖出来！”老李被这掷地有声的话语激得热血上涌，低吼一声，手中的撬棍猛地发力！
“挖出来！”小刘和另外两人也嘶声应和，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动作更加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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