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下旬,西川省北部,桐寨隧道深处。
隧道内壁不再是记忆中的狰狞裂痕与蠕动的软岩,取而代之的是光洁、坚硬、泛着金属冷光的特制混凝土衬砌层。
巨大的通风管道如同巨龙的呼吸系统,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嗡鸣,将地底深处特有的闷热与湿浊彻底驱散。
空气里弥漫着新鲜混凝土的微腥、机油的气息,以及一种名为“秩序”的、令人心安的工业味道。
上百名工人操控着各式各样的工程机械,在这条曾经吞噬生命、如今却被驯服的钢铁巨兽腹中,进行着最后的精耕细作。
巨大的多功能凿岩台车伸出灵活的机械臂,钻头在坚固的岩壁上精准地打出泄压孔阵列。
高压注浆泵发出沉稳的咆哮,将特制的、如同液态骨骼般的速凝复合浆液,通过预先埋设的管道,注入岩体最细微的裂隙深处。
智能化的锚杆安装机如同精准的外科医生,将一根根高强预应力锚索深深扎入稳固的岩层,编织成一张无形的、束缚地龙的巨网。
“泄压孔压力监测正常!”
“注浆压力稳定!浆液扩散范围符合预期!”
“锚索张拉力锁定!应力传感器读数达标!”
对讲机里传来各个工位清晰、沉稳的报告声,与机械的轰鸣交织,形成一曲高效而雄浑的协奏曲。
王梦儒站在隧道中段一处加固完善的观察平台上。他穿着深蓝色的工装,安全帽下露出灰白的鬓角,目光锐利而沉稳。
“启动最后一段涌水点封堵!”王梦儒的声音透过对讲机,清晰发出指令。
早已严阵以待的工人们操控着特制的、如同巨大针筒般的注浆设备,对准前方岩壁上一处仅剩的、汩汩渗出清水的裂隙。高压混合浆液瞬间注入!
如同最精密的栓塞,迅速填充、膨胀、凝固!
仅仅几分钟,那如同大地眼泪般的涌水,便彻底止息,只留下一片光滑坚实的混凝土表面。
短暂的寂静后。
“成功了!”
“涌水止住了!!”
“地龙被镇住了!!”
巨大的欢呼声如同积蓄已久的山洪,猛地从隧道深处爆发出来。
工人们挥舞着沾满泥灰的手套,安全帽在空中抛起又落下,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激动、自豪和如释重负!
灯光下,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这条曾让他们付出鲜血与汗水、甚至吞噬生命的“地狱隧道”,终于在他们手中,被彻底征服!
王梦儒院士站在指挥台,镜片后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欣慰,有后怕,更有毫不掩饰的赞叹。
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声感叹:“了不起啊,张宏……这套‘泄压固结+深锚锁岩+智能调控’的综合方案,构思之精妙,针对性之强,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看着光洁坚固的隧道壁,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每一步都打在七寸上!硬生生把这头‘地龙’的筋骨给锁死了!这成果……是用命换来的啊!”
“是啊。如果不是张宏拿命冒险,软岩四高三极的隧道难题不可能那么快被攻破…… ”
站在另一侧的卢春福院士,岭南高铁的副总工程师,也深深认同地点了点头。
目光扫过隧道深处那些依旧在忙碌的、如同蚂蚁般渺小却充满力量的工人身影,语气悠长而深沉:
“王老,张宏这样的人,就是咱们华夏的工程脊梁啊!从詹天佑的京张铁路,到成昆线上的万米长隧,再到今天这世界级难度的岭南高铁……哪一步不是从无到有?哪一步不是险象环生?
哪一步……
不是靠着无数像张宏、像这些一线工人一样的人,用智慧、用汗水、用命,硬生生从绝境里闯出来的路?”
他的话语带着历史的厚重感,在隧道中回荡,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
从无到有,以命开道——这八个字,刻进了华夏工程人的每一寸筋骨之中。
两位院士看着工人们自豪喜悦的面孔,脑海中浮现岭南高铁其他工地,也正在热火朝天斗志昂扬建设。
起初上层只计划投入岭南本地的铁道建设力量,但随着岭南高铁遭遇一个个前所未有的世界难题,全国最顶尖的工程力量,不知不觉就逐渐汇聚到这个项目上。
全国上下,万众一心!
最终,这条钢铁动脉,这条梦想复兴之路,正如张宏所期望的那样,在岭南大地高速腾飞!
王梦儒院士看着工人们高声呼喊,心中顿生一股豪气,
“2015年,岭南高铁,一定会被我们拿下!”
同一时间。
一千多公里外的廉州港北部。
邕廉高速K188+200标段,距离终点站廉州港出口收费站,仅有最后一百米。
盛夏的烈日毫无遮拦地炙烤着大地。海风裹挟着咸腥和热浪,掠过空旷的路基。空气中弥漫着滚烫的沥青气息,浓烈而灼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