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像无数细小的蛆虫,啃噬着所有人的五脏六腑。时间在绝望的沉默中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刻都像一个世纪。第二天,天空依旧是铅灰色的死寂,吝啬地不给一丝阳光。密林深处,三十七个人如同被遗弃的破布口袋,散落在冰冷的腐叶上,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而艰难。
二丫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赵小根旁边,嘴唇干裂发白,小脸烧得通红,偶尔从喉咙里溢出几声破碎的梦呓,细若蚊蚋。赵大紧紧抱着儿子,眼神空洞,仿佛魂魄早已随着死去的妻子飘散。王麻子拖着伤腿,靠着树干,眼神涣散地望着头顶稀疏的枝叶,嘴里无意识地咀嚼着一片苦涩的树皮。其他人大多闭着眼,节省着每一丝力气,胸膛微弱的起伏是唯一证明他们还活着的迹象。
孙逊靠在那棵粗壮的栎树上,环首刀横放在膝头。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二丫烧红的小脸,不去想雷横肩头那愈发刺鼻的恶臭,更不去碰触怀中那仅剩的一小捧粟米。那点粮食,是吊命的最后一口汤,喝下去,也只是把死亡的脚步稍微拖慢几个时辰。他手里攥着那枚冰冷的铁蒺藜,尖锐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成了对抗饥饿和绝望的唯一锚点。三日前系统的提示音,如今还冰冷地回荡在脑海:【正式召唤序列将于下月初一(三日)后重置并启动。】三日?眼下这光景,一个时辰都难熬!
“头领……”王麻子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闪烁,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贪婪,死死盯着孙逊的怀里,“那……那点粮……分了吧!再不吃……弟兄们……真撑不住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死水潭,瞬间激起涟漪。几个饿得眼睛发绿的田堡私兵挣扎着抬起头,目光也齐刷刷地钉孙逊的身上,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呼吸粗重起来。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凝聚。绝望之中,人性最原始的兽性正在滋长。
“闭嘴!”雷横猛地睁开眼,尽管脸色蜡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那双眼睛依旧凶戾如刀,狠狠剜向王麻子,“哥哥自有安排!再敢聒噪,老子先剁了你!”他挣扎着想站起,牵动了肩头的伤,痛得闷哼一声,伤口脓血渗出更多。
王麻子被他眼神一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腹中如雷鸣般的饥饿感瞬间压倒了恐惧。“雷爷!不是小的不懂规矩!”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破罐子破摔的癫狂,“你看看!你看看大伙儿!都成什么样了!二丫那丫头快不行了!再不吃东西,不用等黄巾贼来,我们自己就先饿死了!这点粮,分了,哪怕一人舔一口米汤,也能多喘口气啊!”
“对……分了……”
“头领……求您了……”
“饿……太饿了……”
低低的、带着哭腔的附和声从几个私兵口中响起,如同垂死的呻吟。史进挣扎着撑起半边身子,左肩的箭伤让他动作僵硬,他死死瞪着那几个鼓噪的私兵,嘶声道:“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粮……是头领的!他说怎么分……就怎么分!谁敢……抢?”他的威胁因为虚弱而显得无力。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贪婪、恐惧、绝望的目光交织着,无声地对抗着雷横和史进强行维持的秩序。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二丫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濒死小猫般的抽气声,小小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软了下去,连微弱的呼吸都几乎停滞了!
“二丫——!”赵大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哭嚎,扑过去拼命摇晃女儿小小的身体。
这一声哭嚎,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麻子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被饥饿和疯狂吞噬,他怪叫一声,不顾腿伤,像一头饿疯的野狗般猛地扑向孙逊所在的地方“给我粮食——!”
“找死!”雷横目眦欲裂,爆喝一声,右手闪电般拔出插在身边的腰刀!刀光带着他最后的力气和暴怒,狠狠劈向王麻子扑来的身影!
噗嗤!
刀锋入肉的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轻微咔嚓声,在死寂的林中格外刺耳。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喷溅了离得最近的那几个人一脸。
王麻子的动作僵住了。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透出的半截刀尖。雷横的腰刀从他前胸贯入,后背透出,力量之大,几乎将他钉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涌出的却只有大口大口的血沫。他眼中的疯狂迅速褪去,只剩下对死亡的巨大恐惧和茫然,身体抽搐了两下,软软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冰冷的腐叶上,鲜血迅速在他身下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雷横喘着粗气,拄着腰刀才勉强站稳,左肩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彻底崩开,脓血混着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半边身子。他环视着被这血腥一幕彻底震慑住的众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伤口深处挤出来的血沫:“还有谁……想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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