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带着淮水的湿润气息,轻轻拂过下邳城头。
楚侯府内,陶应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在东南的扬州与北方的青州之间逡巡。
扬州刺史陈温病重,内部混乱,看似唾手可得,青州各郡县则被地方士族豪强割据,如同一盘散沙。
两者皆是扩张的良机,但先取何地,却关乎未来战略走向。
“主公。”
郭嘉与贾诩应召而来,悄然立于陶应身后。
无需多言,他们已知陶应所思。
“扬州,青州。”陶应手指轻点地图,“二者取一,奉孝,文和,何以教我?”
郭嘉目光如炬,率先开口,语气斩钉截铁:“主公,当取青州!”
他上前一步,羽扇虚指北方:“理由有三。
其一,地缘之利。青州与徐州接壤,土地相连,民风相近。若得青州,我北方防线便可推至黄河天险,与冀州袁绍隔河相望,战略纵深大增,从此可免却北方侧翼之忧。
反观扬州,虽富庶,然与徐州核心区域相隔大江,水系纵横,易守难攻,即便取下,亦需分兵驻守,管理不易,易成飞地,是为癣疥之疾,非心腹之要。
且纵然陈温病故,想取扬州的不止我等,尚有长沙孙氏,豫州袁术,荆州刘表,于我军压力不小。”
“其二,资源之实。青州自古便是鱼盐之地,更有铁矿之利,人口虽经黄巾之乱有所损耗,然根基犹在。
得其地,可增我盐铁之入,补我兵甲之需,纳其民,可充我户口,实我仓廪。此乃实实在在的根基增强。扬州虽也有渔盐之利,然其核心财富集中于江东,急切间难尽收其利。”
“其三,大势之迫。”
郭嘉声音转沉,“曹操在兖州,其志非小。若我等南图扬州,曹操必不会坐视我壮大,极可能趁我主力南下,后方空虚之际,北联袁绍,或西结刘表,图我徐州!
届时我将两面受敌,首尾难顾。而若北取青州,虽亦会触动曹操、袁绍,然青州非曹操核心利益,其反应必不若对扬州那般激烈。
且我军在北,对曹操形成直接压力,反能遏制其南下之心。此乃以攻代守,将战火推至境外之上策!”
陶应微微颔首,郭嘉的分析切中要害。
取青州,确是更具战略价值的选择。
然而,他眉头微蹙:“奉孝所言,深得我心。然,如何取之?曹操非庸主,我军若大举北上,其斥候岂能不知?
若其趁我于青州纠缠之际,发兵攻我彭城、下邳,如之奈何?袁绍在河北,亦非安分之辈,若其渡河南下,又当如何?”
一直沉默的贾诩,此刻缓缓睁开半阖的眼眸,那深邃的眼中不见波澜,却仿佛已洞悉一切关节。
他沙哑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精准:“主公所虑,正是关键。然,正因其难,方可成就奇功。诩有一计,或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哦?文和速速道来!”陶应精神一振。
贾诩的手指,轻轻点在代表下邳的位置上:“数日后,便是主公正式建楚侯国,开府建制之大典。此乃天下瞩目之盛事。”
他又将手指移向兖州、并州:“主公可广发请柬,尤其要邀请那兖州牧曹操,并州牧刘备,前来观礼。”
郭嘉眼中精光一闪,已然明了贾诩之意,接口道:“妙!此乃阳谋!主公建国有请,彼等若不来,便是公然藐视主公与朝廷,失大义于天下,亦显其心虚胆怯。彼等若来……”
郭嘉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正好将此二位‘贵客’,‘留’在下邳,盘桓些时日。”
“然也。”
贾诩微微点头,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竟也露出一丝极淡的、令人心寒的笑意。
“只要曹操与刘备身在下邳,兖州、并州群龙无首,纵有良将,亦难擅自兴兵攻我。此二人,便是我们争取时间的最佳‘人质’。”
陶应抚掌,此计确实大胆而精妙。
但他仍有疑虑:“即便曹、刘在下邳,我军大规模调动,粮草集结,又如何能瞒过他们的耳目?彼等随行必有智囊细作。”
贾诩闻言,脸上那丝笑意更深,却更显冰冷:“主公莫非忘了,那散在彭城、东海、广陵三郡,如狼似虎的督税使,以及他们麾下,那五万与徐州士家毫无瓜葛、只知听令行事的西凉降卒?”
此言一出,连郭嘉都为之动容,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贾诩继续道,语气平缓却带着致命的算计:“还有,安国将军陈到,及其麾下三千白毦精兵。彼等皆非徐州本土之军,调动起来,不易引人注目。
可令陈到将军,以‘协助督税’、‘清剿残余抗税匪患’为名,将白毦兵化整为零,分批秘密北上,于琅琊郡北部预定地点集结。
同时,命樊稠、张绣、郭汜三将,督其西凉兵,以‘换防’、‘拉练’之名,向青州边境运动。
此数万兵马,本就处于外围,且身份特殊,其异动,远比调动赵云、张飞等将军的嫡系主力,更不易引发曹操、刘备及其细作的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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