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血脉”四个字,如同魔咒,在李晓晓心头反复回响,搅得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张敏之在绝望中试图用这个秘密换取太后庇护,这意味着他很可能并非空穴来风。这个秘密一旦被坐实、被公开,对她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一个流着前朝皇室血液的“公主”,却享受着当朝长公主的尊荣,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讽刺和罪证,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她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张敏之一个外臣,如何能知晓这等宫闱秘辛?除非……这个秘密并非毫无痕迹,只是被刻意掩盖了。而掩盖者,极有可能是先帝,甚至是……当今太后?如果太后知晓,那她对自己的“宠爱”,恐怕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沙土之上,随时可能崩塌。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她必须主动去探寻真相,哪怕只是蛛丝马迹,也要弄清楚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究竟是谁?那模糊记忆碎片中的恐惧和无助,是否就源于这可怕的身世?
直接去问李珩?风险太大。且不论李珩是否知情,就算他不知,骤然听闻此事,会作何反应?兄妹之情在残酷的政治现实面前,能经受得住考验吗?她不敢赌。
她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去接触那些可能记载了过往秘辛的宫廷档案。
机会很快来了。北境战事虽有小捷,但整体仍处于胶着状态,粮草辎重消耗巨大。李珩为筹措军费,与户部官员连日商讨,甚至考虑增加某些税目,焦头烂额。李晓晓在一次入宫请安时,恰好听到李珩与户部尚书谈及前朝曾试行过的“市舶司”制度,以海关税收充实国库,但因其管理不善、贪腐严重而废止。
李晓晓心中一动,上前一步,柔声道:“皇兄为国事操劳,晓晓不能分忧,心中甚愧。方才听闻皇兄提及前朝市舶司旧制,晓晓近来翻阅杂书,对此也略有兴趣。不知……能否允准晓晓去藏书阁或档案库,查阅一些前朝关于商贸、税制方面的旧档?或许其中有些许可供借鉴之处,也算晓晓为皇兄、为朝廷尽一份心力。”
她这个请求,听起来合情合理。她之前展现的“博学”和“奇思妙想”已深入人心,如今对前朝制度产生兴趣,想查阅资料,顺理成章。而且她明确指向的是“商贸、税制”等非核心敏感内容,显得目的纯粹。
李珩正被财政问题困扰,见妹妹如此“懂事”,主动想为他分忧,虽然不指望她能找到什么灵丹妙药,但这份心意让他颇为受用。他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你有此心,甚好。朕准了。福安,给长公主一块通行令牌,让她可查阅兰台(宫廷档案馆)丙字库以下的前朝普通文书档案。派人跟着,小心伺候,不得损毁典籍。”
“老奴遵旨。”福安恭敬应下,很快取来一枚通行腰牌。李珩划定的“丙字库以下”,多是些不太重要的文书、地方志、旧例汇编等,涉及皇室核心机密的甲字库、乙字库并未开放,这既满足了她查阅的需求,也确保了安全。
李晓晓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谢恩接过令牌。
次日,她便带着令牌和两名宫女、一名识文断字的心腹侍女,来到了位于皇宫偏僻角落的兰台。兰台令史验过令牌,不敢怠慢,亲自引她前往丙字库。
丙字库内光线昏暗,弥漫着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气息。高大的书架林立,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册簿,年代久远,许多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这里记载的多是前朝一些不太重要的政务纪要、地方官员考核记录、以及……一些陈旧的后宫杂录。
李晓晓先是装模作样地让兰台令史找了些关于市舶司和商税制度的档案,摊在桌上仔细翻阅,不时让侍女记录要点。那兰台令史见她确实认真,便也逐渐放松,在一旁伺候笔墨。
翻阅了约莫一个时辰,李晓晓揉了揉额角,状似随意地问道:“这些经济庶务,看得人头昏脑涨。不知此处可有前朝后宫的一些杂录、或是妃嫔名录之类?换换脑子,也好了解一下前朝宫廷风物。”
兰台令史不疑有他,毕竟公主殿下对服饰、风物感兴趣是正常的。他想了想,道:“回殿下,丙字库确实收有一些前朝的后妃名录和宫廷用度记录,只是年代久远,记载简略,恐不堪殿下阅览。”
“无妨,本宫只是随意看看。”李晓晓淡淡道。
兰台令史便去角落的几个书架上翻找片刻,取来了几本纸张泛黄、边缘破损的线装册子,轻轻拂去灰尘,呈给李晓晓。“殿下,这便是部分前朝隆庆年间至末期的后妃简录与相关起居注副本。”
隆庆,正是前朝最后一个年号,也是大晏太祖皇帝攻入京城、前朝覆灭前的时期。
李晓晓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强作镇定,接过册子,慢慢翻阅起来。前面的记载大多千篇一律,某年某月,选秀女某某入宫,封为才人、美人等等。她快速浏览,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名字和记载。
突然,她的目光在其中一页上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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