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渊从宫中回来,将朝堂上的风波巨细靡遗地告知了李晓晓。尽管皇帝李珩以“容后再议”暂时压下了联姻之事,但两人都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西陵百里轩绝不会轻易罢休,朝中暗流依旧汹涌。
果然,次日清晨,一份来自慈宁宫的“关怀”便不期而至。
太后身边的首领太监刘公公,带着几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捧着一盒盒名贵药材和绫罗绸缎,出现在了无双府门前。刘公公脸上堆着惯有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尖着嗓子宣读了太后的口谕:
“太后娘娘懿旨,闻听无双夫人此前劳心劳力,凤体欠安,特赐下血燕、老山参等物,以示抚慰。望夫人好生将养,勿负圣恩。”他顿了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府内陈设,继续道,“另外,太后娘娘关心夫人起居,恐府中下人照料不周,特命咱家带人前来,代为‘整理’一番,以免有些‘不干净’或‘不合规矩’的物事,扰了夫人清净,徒惹是非。”
“整理”二字,他咬得格外清晰。
李晓晓与顾长渊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沉。太后来得如此之快,借口如此冠冕堂皇,其真实目的,不言而喻——搜查。
“有劳刘公公,代本宫谢过太后娘娘挂怀。”李晓晓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符合她“久病初愈”身份的柔弱与感激,“只是整理之事,不敢劳动慈宁宫的人,本宫府中下人尚算得力……”
“哎哟,我的夫人呐,”刘公公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脸上笑容更盛,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太后娘娘的慈谕,咱家可不敢怠慢。再者说,这宫里宫外的规矩,还是咱们这些老家伙更熟稔些。也是为了夫人您好,免得有些不知深浅的东西,冲撞了您,或是留下什么‘隐患’,将来对夫人、对陛下,都不是好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他话语里的威胁几乎不加掩饰。抬出太后和皇帝,又以“隐患”相逼,若再强行拒绝,反倒显得心里有鬼。
顾长渊踏前一步,眼神冰冷如刀,落在刘公公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但刘公公仗着太后懿旨,强自挺直了腰板。
“长渊。”李晓晓轻轻唤了一声,对他微微摇头。此刻硬抗,绝非上策。太后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来,必然是做足了准备,撕破脸皮只会让局面更糟。
她深吸一口气,对刘公公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公公了。云珠,带路,配合刘公公……‘整理’。”她在“整理”二字上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刘公公和他身后那几个眼神闪烁的小太监。
“是,夫人。”云珠脸色发白,但还是强自镇定地应下。
搜查开始了。过程看似“文明”,刘公公带来的太监们动作并不粗鲁,但效率极高,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角落。从客厅到书房,从寝卧到库房,甚至连花园的亭台假山都粗略查看了一遍。
李晓晓端坐于花厅主位,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面色平静,仿佛被搜查的不是她的府邸。顾长渊立于她身侧,手一直按在剑柄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紧盯着那些太监的一举一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刘公公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显然,他们并未找到预期中的“铁证”。
就在气氛略显僵持,刘公公正准备找个借口扩大搜查范围,或者去下人房中翻检时,一名在李晓晓寝室内“整理”的小太监,捧着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小匣子,快步走了出来。
“公公,在夫人妆奁最底层发现了这个。”小太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那匣子做工精巧,但样式古旧,并非当下流行的款式。李晓晓瞳孔微缩——那是她存放生母遗物凤头钗的盒子!这钗子由陆清雅帮忙寻得后,她一直妥善收藏,因其涉及身世隐秘,极少取出观看,甚至连顾长渊都只是听她提过,未曾亲眼见过实物。没想到,竟被这些人翻了出来!
刘公公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接过匣子,打开。只见红丝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支金丝累珠凤头钗。凤鸟展翅欲飞,羽翼分明,凤眼以细小的红宝石点缀,工艺精湛绝伦。然而,懂行之人一眼便能看出,这凤纹的样式、尤其是凤尾的处理方式,与当今大晏宫廷流行的规制有着细微却关键的区别,更偏向于前朝宫廷的典雅繁复风格!
“这……”刘公公拿起凤钗,仔细端详,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惊讶”与“痛心”的表情,“夫人,这支凤钗……样式似乎有些特别啊?非是咱家多嘴,这凤纹,瞧着倒像是……前朝宫里的旧物?”
他刻意拔高了声调,确保花厅内外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顾长渊脸色骤变,上前一步,厉声道:“一支旧钗而已,能说明什么?或许是夫人偶然所得,或许是陛下赏赐,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顾将军息怒,”刘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咱家也只是据实而言。这凤钗规制非同一般,若真是前朝宫中之物,流落在此,总得有个说法不是?毕竟……夫人的生母,身份一直有些……扑朔迷离。”他意有所指地拖长了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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