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笔款项核对完毕,孙卫东那边的渠道总算稳住了,
他新联系的津门港口那条线,吞吐量比预想的还要大,下次可以适当增加皮张和山珍的配额。
和安德烈约定的下次交接时间是三天后,地点在二号区域,
靠近那个废弃的伐木站,地形复杂,易于隐蔽,但撤退路线需要再规划一条备用。
风险导航系统初步评估为【中风险】,但涉及的是那批标注着“实验性合金”的货,安德烈那边要价很高,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张大山的运输队需要再补充两名绝对可靠的司机,
人选得从民兵骨干里挑,王老栓家的大小子不错,
根正苗红,脑子活络,就是年轻气盛了点,得让大山好好磨磨他的性子……
还有,瓦西里上校的副官上次暗示的那批“封存资料”,
胃口真是不小,需要的交换物资得提前从广市那边调集,李秀兰那边的资金调度要跟上……
思绪,像一台超越了时代的高速计算机,在脑海中冰冷而精准地运行着。
无数条信息流、风险点、资源链条、人物关系网,
交织成一张庞大而复杂的立体图谱,而我,必须是那个唯一能看清全貌、并能随时调整关键节点的操控者。
北疆的夜,死寂而冰冷,土坯房的缝隙里钻进来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凉意。
只有桌案上那盏煤油灯,灯芯偶尔爆开一声轻微的噼啪,
以及窗外那永恒不变的、如同呜咽般的风声,是这绝对寂静里唯一的伴奏。
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绝对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
前世的颠沛流离,为生存挣扎的卑微,早已将过多的感性磨砺殆尽。
穿越而来,带着这个不能为任何人所知的系统和超越时代的认知,我更像是戴上了一副永远无法摘下的面具。
情感,尤其是个人化的、柔软的情感,在这种步步惊心的环境里,是奢侈品,更是致命的弱点。
我必须将所有的软肋,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温情,都深深地、死死地埋藏在理智的冻土之下,用绝对的算计和前瞻性来武装自己。
在这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情绪波动,一次不合时宜的心软,都可能让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一切,瞬间崩塌,甚至……万劫不复。
直到我的目光,在掠过桌面上摊开的地图和物资清单后,无意间,落在了桌角那本已然合拢、摆放得端端正正的牛皮纸账本上。
李秀兰……
这个名字,像一颗被投入万年冰封湖面的石子,没有惊涛骇浪,
却在我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防上,漾开了一圈细微、却无比清晰、并且持续扩散的涟漪。
冰冷的湖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
她总是这样。
在我结束与张大山、或者与其他核心成员的最后一次碰头,
在所有关于风险、交易、扩张的讨论声平息之后,
在我独自一人对着地图或清单进行最终推演时,她才像一道安静的影子,默默地起身。
她会细致地将散落的纸张归拢整齐,将钢笔的笔帽小心套好,用那块干净的软布轻轻擦拭掉桌面上无意滴落的墨渍,
然后,将那本记录着我们这个脆弱却又日益壮大的商业帝国最核心机密的账本,
工整地合拢,放在桌角最不容易被碰到、却又是我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最后,她会抬起眼,飞快地看我一下,
那眼神里有关切,有欲言又止的担忧,但最终只会化作一句低不可闻的“早点休息”,
便悄然退出门去,融入外面的黑暗与风雪中。
那本账本,不仅仅是几组数字。
它是我们所有隐秘活动的脉搏,是资金流动的轨迹,
是物资调配的凭证,更是连接南北网络、维系与安德烈、瓦西里乃至国内各个“战友”渠道的生命线。
她知道的,远比冲锋在前的张大山更多,她掌握的细节,
甚至在某些方面比我这个总策划更了解这个庞大网络的毛细血管是如何运作的。
她是这个体系里,除我之外,唯一能看到全貌的人。
我信任她。这种信任,甚至超越了对张大山那种基于生死与共、性格互补的兄弟情谊。
那是一种基于绝对能力、极端谨慎和无可挑剔品格的、近乎绝对的依赖。
她心思之缜密,堪比最精密的仪器;
她守口如瓶的程度,如同这北疆冻土般牢不可破。
那双看似纤细、应该执绣花针的手,却稳稳地扛起了最繁重、也最危险的“中枢”与“后勤”重任。
没有她这台高效、可靠且绝对忠诚的“生物处理器”在后方稳定运转,我这艘看似乘风破浪的船,绝无可能航行得如此平稳、迅速,早就在无数明礁暗涌中倾覆了。
但,仅仅只是信任和依赖吗?
我知道,不是。
自欺欺人毫无意义。
我并非铁石心肠,更不是情感迟钝的木头。两世为人的经历,让我对人情世故、对微妙情感的洞察,远比同龄人,甚至比许多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更为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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