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话语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孤狼死寂的心湖中激起千层浪。
他身体猛地一震,霍然抬头,斗笠下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死死盯住那葛袍老者。
师父的名讳,“断岳”程锋,已经有多少年未曾听人提起?
这老者是谁?为何认得饮血刀?又为何知晓师父?
沈星魂亦是心中剧震,她扶着墙壁站直身体,警惕地看着那神秘老者,手中软剑并未放松。
这老者气息深不可测,方才一声断喝便喝退了五名影刃杀手,其实力恐怕远超想象。是敌是友?
巷道内一片死寂,只有三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你……是谁?”
孤狼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戒备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深藏的悸动。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他缓缓走上前,步履沉稳,目光依旧停留在孤狼脸上。
仿佛要透过那易容的粗糙痕迹,看清他本来的面目,看清那隐藏在冰冷面具下的过往。
“锋芒内敛,煞气盈野,饮血刀择主,果然非比寻常。”
老者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种审视与感慨,“程锋那小子,倒是找了个好传人。”
他称呼孤狼的师父为“小子”?这老者的辈分……
孤狼握紧了饮血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体内紊乱的内息与旧伤带来的剧痛,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被暂时压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情绪翻涌。
他死死盯着老者,等待着他的下文。
“老夫,谢不言。”老者终于报出了名号,声音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不言?
沈星魂在脑中飞速搜索着这个名字,天机阁卷宗浩如烟海,似乎在某些极其古老的秘录边缘,隐约提到过这个名字,与几十年前一桩震惊武林的公案有关,但具体细节早已模糊不清。
这竟是一位隐世多年的前辈高人!
孤狼的眼神也微微变化了一下。
他似乎听师父提起过这个名字,语气中带着一种罕见的、混杂着尊敬与复杂难明的意味。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他几乎已经遗忘。
“谢……前辈。”孤狼艰难地吐出这个称呼,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你认识我师父?”
“何止认识。”谢不言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带着追忆的弧度,那弧度里却藏着说不尽的沧桑。
“当年他与老夫,还有另外几人,也曾一同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可惜,世事无常。”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但很快,他便收敛了情绪,重新看向孤狼,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如今何在?以他的性子,绝不会让饮血刀和传人如此狼狈。”
孤狼的身体再次僵硬,眼中那复杂的情绪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痛苦与冰冷所取代。
他沉默着,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仿佛那是一个无法言说、也不愿触碰的禁忌。
沈星魂看着孤狼紧绷的侧脸,心中了然,代他回答道:“谢前辈,程锋老前辈……已然仙逝。”
谢不言闻言,脸上那极淡的追忆之色瞬间凝固,随即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早已预料却又难以接受的静默。
他闭上眼,良久,才缓缓睁开,眼中已是一片古井无波,只是那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
“葬在何处?”他问,声音低沉了些许。
“葬剑渊。”这次是孤狼自己回答的,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葬剑渊……”谢不言重复着这三个字,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是那古井无波的眼底,似乎有更加深沉的东西在涌动。
“果然……他还是选择了那里。以身葬剑,了却残生……这倒像是他的作风。”
他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巷道中显得格外沉重。
随即,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孤狼身上,变得无比锐利:“那么,你体内的‘玄阴锁脉手’,也是在那里留下的?”
玄阴锁脉手!
这正是孤狼体内那阴寒旧疾的名称!
孤狼瞳孔骤缩,猛地看向谢不言:“你……你怎么知道?!”
这旧疾的存在,连不死神医也是通过诊脉才推断出大概,这谢不言竟能一眼看穿,甚至叫出名称!
谢不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向前一步,伸出枯瘦的手指,快如闪电般点向孤狼的胸口膻中穴!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速度快得惊人!
孤狼重伤之下,反应慢了半拍,想要格挡已是不及!
沈星魂惊呼一声,软剑疾刺,想要阻拦!
然而,谢不言的手指在即将触及孤狼衣衫时,却陡然停住,一股柔和却磅礴的内力隔空透入孤狼体内。
孤狼只觉得一股暖流瞬间涌入经脉,与他体内那微薄的内力以及不死神医留下的药力隐隐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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