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惨白的光晕下,柯南的脸呈现出一种石膏般的死灰色。
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从他被钛合金绳紧紧束缚的指尖,蔓延到单薄的肩膀,最后连长长的睫毛都在冰冷的空气中轻颤。
那不是寒冷的战栗,而是生物面对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绝对捕食者时,从基因深处迸发的终极恐惧。
他所有的机智、勇气、推理能力,在这间与世隔绝的废旧仓库里,在这双冰寒眼眸的注视下,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远介的嘴角,就在这片死寂中,极其缓慢地向上掀动。那不是笑容,是冰面裂开时锋利的纹路,充满了一种审视猎物最后反应的、残酷的兴味。
“让我看看……”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带起微弱的回音。他没有再看柯南,而是将目光投向柯南身旁那根粗壮、布满锈迹和水渍的承重柱。
他缓步走过去,动作从容得像是在自家书房取一本书。
在柱子背面一个视觉死角处——那里堆着一些沾满油污的废弃帆布——他伸出手,精准地掀开帆布一角,从下面拿出了几样东西。
然后,他转过身,将那些东西,一件,一件,如同展示法庭证物般,摆放在柯南面前冰冷的水泥地上。
“嗒。”
先是那个标志性的、表盘略大的儿童手表,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塑料和金属的冷光。
柯南知道,那里面藏着能瞬间放倒成年人的麻醉针。
“嗒。”
接着是那个红色的蝴蝶结领结,看似普通,却是他无数次伪装声音、远程破案的关键——变声器。
“嗒、嗒。”
随后是那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儿童运动鞋,但鞋底隐约可见特殊的纹路和微小的调节旋钮——脚力增强鞋。以及,那枚印着侦探团标志的徽章,小小的通讯装置。
每一声轻响,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柯南的心口。
每多看见一件,他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绝望的寒意就更深入骨髓一分。
这些不仅仅是他作为“江户川柯南”的工具,更是他连接过去、隐藏身份、进行战斗的“器官”延伸。
此刻,它们像被解剖出来的器官标本,冰冷地陈列在敌人面前,无声地宣告着他所有秘密的彻底曝光,和所有反抗可能的彻底湮灭。
终局。
这个冰冷的词汇,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带着铁锈和死亡的气息,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破旧玩偶,连颤抖似乎都微弱了下去,只剩下那双蓝色的眼睛,还死死地、空洞地睁着,映着地上那些熟悉的装备,和远介逆光而立的高大身影。
但即便在这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绝望深渊里,有一簇火焰,未曾熄灭。
那是对小兰安危的本能牵挂,是工藤新一这个存在最核心的执念。
他用尽胸腔里最后一点空气,挤出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破碎的声音:“你…你果然是……那个组织的人……对不对?”
他抬起头,脖颈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显,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挣扎的、近乎卑微的恳求光芒,声音陡然拔高,变成一种嘶哑的、用尽全力的呐喊:“有什么你冲我来!不要牵扯小兰!不要伤害她——!!!”
这呐喊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撞壁、衰减,最终只剩下他急促的喘息声。
这仿佛是他能为千里之外那个女孩做的、最后也是唯一的一件事了。
远介静静地听着这绝望的嘶吼,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侦探即使身陷绝境、自身难保,第一时间爆发出的依旧是保护所爱之人的本能。
这份执着,纯粹,炽热,甚至带着一种悲剧英雄般的色彩。
然后,他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狞笑,而是一种仿佛看到什么极其有趣、又极其幼稚事物的、轻飘飘的笑意。这笑意爬上他的眼角,却让那双眼睛显得更加冰冷莫测。
他要的,就是击碎这份执着。
不是从肉体上,而是从根源上,从信念上,将这少年赖以支撑的世界观和情感支柱,一寸寸敲成齑粉。
“我爱小兰。”
远介开口了。
声音不高,平稳,清晰,没有任何旖旎或激情的成分,反而像在宣读一份法律判决书,或者陈述一个不容辩驳的物理定律。
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和绝对的占有欲。
他顿了顿,目光穿透虚空,仿佛已经看到了某个既定的未来,然后用一种宣告胜利般的、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出了那句足以将任何深情都碾入地狱的话语:“小兰,是我的。”
他微微前倾身体,让那惨白的光更清晰地照在他毫无波动的脸上,一字一句,如同最歹毒的诅咒,钉入柯南的耳膜,刺穿他的心脏:“等你死后,我会和小兰结婚。”
最后,他补上了那句终极的、带着侮辱性炫耀和绝对支配意味的诛心之语:“你的妻子,我来养。”
“!!!”
瞬间的死寂。
随即,柯南的瞳孔收缩到了针尖大小,脸上的绝望和惨白如同潮水般退去,被一种病态的、极致的赤红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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