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在哪里?在哪个富丽堂皇的宅邸里,陪着那位“关系和睦”的妻子林洁?还是在公司的顶层办公室,对着公关团队下达进一步的指令,如何更彻底地将她从这个丑闻中剥离出去,像清除掉一份出错的文件?
胃里又是一阵翻搅。她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壁干呕起来,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背叛感像粘稠的沥青,糊住了她的口鼻,让她窒息。
她不是没有预感。不是没有察觉过那些蛛丝马迹——他偶尔的闪烁其词,某些约定时间突如其来的“繁忙”,以及那些昂贵却从不合她尺码、风格的礼物,像是敷衍了事的例行公事。只是她选择了忽略,选择了用“他身份特殊”、“他压力太大”来为他开脱,用那些廉价的温存和空洞的承诺来麻醉自己。
因为她太需要那点虚幻的光亮了。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孩,在这座巨大的、冰冷的城市里,仅凭着一腔孤勇和一身技艺,想要挤进那窄得可怜的成功之门,太难了。他的青睐,像一道捷径,诱惑着她一步步偏离了原本坚信不疑的轨道。
“干净、纯粹,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玉。”他曾这样评价她。现在想来,真是莫大的讽刺。他看中的,或许正是这份“干净”和“纯粹”背后,易于掌控和利用的愚蠢。
泪水又一次不争气地涌上来,她狠狠用手背擦去。不能哭。为那样一个人,不值得。
可是,心为什么还是像被掏空了一样疼?
黑暗中,楼下传来极其轻微的汽车引擎发动声,然后是轮胎压过路面渐渐远去的声音。关越走了。
他守了她多久?在她对着破镜子疯狂练习、崩溃尖叫、无声舞蹈的时候,他就那样沉默地待在楼下,像一道影子。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要求,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提供一处废墟,然后退开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这份不言不语的守护,比任何热烈的关怀都更让她心绪复杂。她欠他的越来越多,却不知道该如何偿还,甚至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她只知道,此刻,这片关越提供的废墟,竟成了这座城市里唯一能让她喘口气的角落。
疲惫如同潮水般最终淹没了纷乱的思绪。她摸索到那张行军床,和衣躺下。薄薄的垫子根本无法隔绝水泥地的坚硬和寒意,但她太累了,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昏沉而不安的睡眠。
睡眠并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梦境纠缠着她。一会儿是舞台上追光炙热,她旋转跳跃,台下掌声雷动,但仔细看,台下坐着的观众都没有脸;一会儿是徐晨微笑着向她走来,她却发现自己穿着破烂的灰姑娘戏服,水晶鞋消失不见,周围尽是讥讽的嘲笑;最后画面猛地切换,林洁穿着高贵典雅的套装,手里却拿着一把巨大的剪刀,冷笑着剪断了她芭蕾舞裙的系带,裙摆滑落,她暴露在无数闪光灯下,无处遁形……
她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浸透了后背。
天还没亮,房间里一片死寂的灰蓝。喉咙干得冒烟,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酸痛。
她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楼下空荡荡的,关越的车还没有回来。城市依旧在沉睡,只有清洁工扫地的声音单调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
新的一天开始了。对她而言,却只是前一天的残酷延续。
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永远躲在这里,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开机。
手机屏幕亮起,瞬间被蜂拥而至的通知卡得几乎死机。她面无表情地忽略掉所有社交软件和陌生号码的提示,直接翻到通讯录,找到了那个曾经铭记于心、以为会带给她幸福的号码。
徐晨。
指尖悬停在拨号键上方,微微颤抖。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
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明确的,清晰的,来自他的答案。哪怕那个答案会将她彻底击碎。
电话拨通了。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击在她的神经上。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听,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起了。
“喂?”
是他的声音。低沉,略带沙哑,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依旧是她熟悉的那个语调。
于倩倩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喂?哪位?”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似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但显然没有认出这个号码——她用的是自己的手机,他不可能不记得。
“……是我。”她终于挤出声响,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背景里极其细微的纸张翻页声或者键盘敲击声停止了。他显然听出了她的声音,并且因为这个意外的来电而感到了措手不及。
“倩倩?”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刻意的平稳,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你怎么……用这个电话?有什么事吗?”
多么公事公办的开场白。没有询问她怎么样了,没有关心她此刻的处境,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只有警惕和疏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