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取闹?臆想?疯子?陈煜你……”
“嘟——嘟——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地挂断了。听着耳边传来的、急促而冰冷的忙音,林泠举着手机,僵立在客厅中央,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和热量的石雕。耳边似乎还回响着他最后那些刻薄而残忍的字眼。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她自己粗重而艰难的呼吸声,以及心脏被彻底撕裂、碾碎时发出的、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哀鸣。他甚至不愿意给她一场完整的、哪怕丑陋的争吵。他用最冰冷的沉默和最决绝的挂断,在她和他之间,划下了一道深不见底、仿佛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这比任何争吵都更令人绝望。
冰冷的绝望,比之前的熊熊怒火更加彻底、更加沉重地淹没了她。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双腿一软,缓缓地、毫无生气地滑坐到冰冷刺骨的地板上,蜷缩起来,将滚烫的脸颊埋在同样冰冷的膝盖之间。这一次,她没有再发出任何哭声,只是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寒风中凋零的叶子。
试探得到了回音,却是最冰冷、最残酷的否定。对峙的结果,是更加清晰的决绝和毫不掩饰的厌弃。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质问、所有的痛苦,在对方坚固的、冰冷的同盟和无比强大的自我逻辑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如此不值一提。
夜色浓重如墨,透过窗帘的缝隙渗透进来。公寓里一片死寂,仿佛一座华丽的坟墓。林泠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感觉自己正一点点沉入无底的、黑暗的冰窟,冰冷的湖水漫过口鼻,剥夺了她最后一丝呼吸的空气。而这一次,她连挣扎的欲望,都似乎消失了。
林泠不知道自己在地板上蜷缩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在了陈煜挂断电话后那刻骨的冰冷瞬间。眼泪似乎已经流干,只剩下一种深彻骨髓的疲惫和麻木,像严冬的冻土,封冻了所有感觉。地板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物侵入四肢百骸,但她感觉不到冷,只觉得身体内部空荡荡的,像一个被掏空了内脏的容器。
窗外的天色由浓黑渐渐转为一种沉闷的深蓝,预示着黎明将至,但并没有带来丝毫暖意或希望。公寓里依旧死寂,只有她偶尔因为过度换气或压抑的哽咽而引起的、细微的抽气声。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此刻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陌生感和背叛的气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黄莺的香水味,书房的紧闭的门扉像陈煜冷漠的脸,无声地宣告着隔离。
她试图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但四肢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大脑一片空白,或者说,是被一种巨大的、白噪音般的虚无所充斥。愤怒燃烧殆尽后,只剩下灰烬般的绝望。萧禾的分析,苏可的关心,甚至黄莺那意味深长的一瞥,所有的一切都在陈煜那番冰冷彻骨的否定和厌弃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他不仅否定了她的感受,甚至否定了她作为理智个体的存在,将她直接打入了“疯子”的范畴。
“去看医生,吃药, whatever!”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中盘旋。在他眼中,她已经是一个需要被“治疗”的、不正常的病人了。这种彻底的否定,比任何具体的背叛行为都更具毁灭性。它动摇了她对自我认知的根基。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片绝望的废墟彻底吞噬时,地板上,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不是来电,而是一条短信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林泠的心脏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急切和期待,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微弱的反应。会是陈煜吗?后悔了?来道歉?这个念头只闪现了零点一秒,就被她自己掐灭了。不可能。绝无可能。
她艰难地、几乎是凭借本能地,伸手摸索到了手机。屏幕的光亮在昏暗中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眯着眼,看向屏幕。
发信人不是陈煜,而是那个她已经有些熟悉的陌生号码——萧禾。
短信内容很简短,一如既往的专业和克制:
“林小姐,早安。考虑到昨日咨询内容可能引发较大情绪波动,特此提醒,若有任何不适或急需支持的情况,请务必联系诊所热线或我。今日可安排一次紧急电话咨询,如有需要,请于上午十点前回复本短信确认。祝好。”
萧禾。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但极其稳定的光,穿透了厚重绝望的帷幕,照亮了她内心一片狼藉的废墟。他不是陈煜,不是那个带来毁灭的人。他代表着一个外部的、绝对的理性世界,一套承认痛苦、并试图用系统方法去应对的秩序。在这条短信里,没有个人情感的裹挟,没有评判,只有基于职业责任的、冷静的关怀和清晰的行动路径。尤其是“紧急电话咨询”这个选项,像在暴风雨中突然出现的一个避风港指示牌。
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被最亲密之人彻底否定和抛弃之后,这条来自专业界限之外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信息,成了一种奇特的、强有力的慰藉。它仿佛在说:你的痛苦是真实的,是被看见的,并且,有方法可以应对,你不是孤立无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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