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沈文峻的调理,思思的病彻底好了,卫若眉这些日子跑慈心居跑得极勤,这日绵绵却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庄重地向她下跪行礼。
卫若眉不知何故,连忙扶她起身。
绵绵道:“绵绵无亲无故,承蒙王爷的祖母徐老夫人抚养长大。
原是愿意为王爷当牛做马当侍婢的,可是王爷生怕王妃不悦,不肯给绵绵伺候他的机会。
那日荣亲王误入慈心居,与院中众姐妹相识。
后来便日日会来慈心居,借故教我们些文章,说是心悦与我,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妾,绵绵答应了,他说让靖王出面送我去他府上,这样他府上的其他妻妾便会对绵绵有所忌惮,所以,今日绵绵恳请王妃请王爷出面将我送给荣亲王。”
说完绵绵伏地再三叩首。
卫若眉一时怔住,只得将绵绵的原话转述给孟玄羽,孟玄羽沉吟半晌,终是答应了,“云熙不日就要上盛州了,那就干脆让她与云熙同行吧,路上有个照料,我好放心些。”
夏末秋初的禹州城外,十里长亭畔,枫叶似火,漫天飞舞,带着一种缠绵又决绝的意味,萦绕在送行与被送行的人们心间。官道两旁,野花星星点点,在微风中摇曳,送来的桂子香混着泥土和的气息,却冲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的离愁别绪。
云熙赴盛州就职的行装已然齐备,几辆马车停在不远处,骏马不耐地踏着蹄子,鼻息咻咻,车夫们垂手静立,等待着主人的最后告别。
今日前来送行的人不少,堪称热闹,却偏偏衬得中心几人之间的气氛,愈发微妙而沉寂。
靖王孟玄羽与王妃卫若眉并肩而立,身旁是身体已然痊愈、脸色却依旧带着几分苍白的思思,怜儿紧挨在她的身后。
对面,便是今日的主角,即将远行的云熙。
他身着藏青色官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沉郁。
他的身旁,站着他的几位云家姊妹,个个面带不舍。
沈文钦、沈文峻兄弟二人以及李墨书也在一旁,低声与云熙说着勉励的话。
唯独云熙的新婚妻子李墨怡没有前来,也许离别的话已经在出府之前就说好了吧。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总是不由自主地掠过那对身份尊贵,却关系复杂的表兄妹——卫若眉与云熙。
卫若眉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的锦缎长裙,外罩月白纱衣,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簪着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清丽绝俗,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王妃气度。
她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枫树,似乎在看那飞舞的枫叶,又似乎什么都没入眼。
只有她自己知道,宽大衣袖下,指尖早已冰凉,微微蜷缩着,掐住了掌心。
空气中属于暮春的、熟悉的草木,让她不由得想起半年前自己从盛州来到禹州,云熙便是在这里一直等着自己与母亲的到来,亲自将自己接回了云府。
如今想来,遥远得如同隔世。
她能感觉到身侧孟玄羽的存在,他温热的气息,沉稳的姿态,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过去隔开。
她不能,也不该,再对那段过往有任何留恋。
云熙的目光,曾几次不经意地扫过卫若眉。
那张他曾无比熟悉、刻在心上的容颜,如今近在咫尺,却已是天涯。她成了靖王妃,雍容华贵,气度沉静,再不是那个会对他巧笑倩兮、娇嗔薄怒的表妹。
他看到她身侧站着的孟玄羽,那个英挺而权重的男子,正以一种自然而亲密的姿态,微微倾向她,低声对她说着什么。
云熙的心,像被细密的针扎过,泛起一阵绵密的痛楚。他迅速移开视线,望向官道尽头那未知的盛州方向,强迫自己将翻涌的情绪压下。
空气中残留着她身上惯有的气息,与他记忆中的一般无二,但这香味,如今已不属于他,甚至不再为他而萦绕。
孟玄羽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得出卫若眉刻意维持的平静下那细微的僵硬,也感觉得到云熙那份无法完全掩饰的怅惘。
他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卫若眉微凉的手,力道适中,带着安抚的意味,随即俯身在她耳边沉声道:“不许你一直盯着看他。”
卫若眉差点笑出来,这孟玄羽,如此情景,还在这里吃些没来由的醋,真是幼稚得像个孩童。
不一会儿,孟玄羽转向云熙,打破了那令人难堪的沉默:“云熙大舅哥,此去盛州,你是要在皇帝面前办差的,相信以大舅哥的能力,定能青云得志,被皇帝看重。能得陛下恩宠,有利有弊,将来也会引来无数嫉妒你的眼光,大舅舅哥要保持清醒啊,不要被荣华富贵迷了眼,忘了初心。”
他的声音清朗沉稳,将众人从各自的心思中拉回。
云熙收敛心神,拱手还礼,语气恭敬却疏离:“多谢王爷提点,云熙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恩,亦不负王爷今日相送之情。”
一旁的沈文峻笑着插话,试图让气氛轻松些:“云熙兄长,盛州是都城,定能让兄长一展抱负,在此,弟恭祝你早日光大云府的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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