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山村的清晨总是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李守兔坐在自家小院的门槛上,手里捏着半根狗尾巴草,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的山峦。回到村里已经一周了,他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天不亮就醒来,坐在门槛上发呆,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每次翠花给他送饭,都是象征性地吃一点。铁蛋过来和他聊天,他也是应付。
守兔,又没睡啊?邻居张婶挎着菜篮子经过,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曾经精神抖擞的小兔子,如今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一片青黑的胡茬,像是老了十岁。
李守兔机械地点点头说,刚起,连敷衍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他的手机就放在脚边,屏幕朝下——自从给姚娜发了那条对不起。我爱你。后,他就再也没敢开机。既怕看到回复,又怕看不到回复。
院子里的老槐树落下几片叶子,打着旋儿飘到他脚边。李守兔弯腰捡起一片,无意识地用手指捻着叶柄转动。槐树叶边缘已经泛黄,就像他和姚娜的关系,曾经鲜活饱满,如今却枯萎破碎。
都是我的错...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姚娜那双含泪的眼睛,那里面盛满的失望和心痛,比任何言语都更伤人。守兔简单吃了点翠花给的饭,就在村里转了圈。山上的兔子没有了,他也没有心情去鼓捣。在村委会里坐了会又站起身回家。他的心里空虚虚的。
刚到翠花家,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李守兔起初没在意,直到那声音在他家门前戛然而止。他迟钝地抬起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麦萌。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高马尾,看起来清爽又阳光,与那天在姚娜家里的疯狂判若两人。但李守兔的身体还是本能地绷紧了,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那片槐树叶。他看到麦萌那青春活力的身材,想起了那晚和麦萌的疯狂。麦萌的疯狂是莲花和姚娜都不具备的。如果说莲花和姚娜是一锅温水,那麦萌就是锅底下的火。那一次让他欲罢不能。
守兔哥!麦萌摘下眼镜,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可算找到你了。
李守兔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有事?他的语气冷淡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麦萌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我是来送这个的。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我哥的谅解协议书,需要你签个字。
李守兔没有接,只是盯着那个文件夹看。阳光下,文件夹的塑料封皮反射着刺眼的光,就像麦萌此刻的笑容一样虚假。
你哥让你来的?他问。
麦萌咬了咬下唇:不是...是我自己来的。我哥他不知道。她向前一步,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守兔哥,我知道我错了。那天在我嫂子的房间里...我疯了才会那样做。我真的很后悔。
李守兔终于接过文件夹,随手翻了几页。密密麻麻的法律术语让他头晕,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自愿和解放弃追诉权经济补偿。最后一页已经盖了麦力公司的公章,只差他的签名。
为什么现在才来?他合上文件夹,声音平静得可怕。
麦萌的眼圈突然红了:因为我害怕...怕你恨我。她的手指绞在一起,我哥说,要不是你手下留情,他早就进去了。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能不能...
李守兔转身走进屋子,把文件夹扔在桌上。麦萌犹豫了一下,跟了进来。
屋内比外面昏暗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酒气。茶几上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罐,沙发上堆着没叠的被子——显然李守兔这几天都睡在这里。
坐吧。李守兔指了指沙发,自己则坐在对面的木椅上。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支笔,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推回给麦萌,好了,你可以走了。
麦萌没有接,而是突然哭了起来:守兔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知道我比不上姚娜姐,但我真的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
够了!李守兔猛地拍桌而起,声音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别在我面前提姚娜!也别说什么喜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喜欢就是设计别人上床?喜欢就是拿刀捅人?
麦萌被他的爆发吓呆了,眼泪挂在脸上,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李守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着协议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
但麦萌没有动。她慢慢擦干眼泪,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白酒和两个塑料杯: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见我...但至少陪我喝一杯?就当是...告别。
李守兔盯着那瓶酒看了很久。酒精确实是他这几天唯一的慰藉,能让他暂时忘记姚娜的眼睛,忘记自己的愚蠢和软弱。最终,他点了点头。
麦萌的眼睛亮了起来,迅速倒满两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散发出浓烈的香气。
第一杯,为我犯的错道歉。麦萌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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