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一智当时正给一个咳嗽的老太太扎针,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不好意思,您这病,我看不了。另请高明吧。”
那男人一愣,以为钱不够,又加了一叠:“马大夫,您开个价!”
马一智扎完最后一针,才慢悠悠地转过身,脸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眼神却带着疏离:“不是钱的事。我这手艺糙,怕耽误了您。您请回吧。”说完,不再理会那男人的纠缠,自顾自去整理药材了。
李守兔在一旁看得分明,等那男人悻悻地骂骂咧咧下楼后,忍不住问:“马叔,那人看着挺有钱的,您为啥不给他看?他那脸色,胃病肯定不轻。”
马一智用抹布擦了擦手,淡淡地说:“守兔啊,你看他那面相。印堂窄,眉骨高凸带煞,眼露凶光,鼻头带钩,嘴角下垂。这种人,要么是官场上钻营算计的,要么是为富不仁、盘剥起家的。他身上的病,九成九是酒色财气、算计人心堆出来的。我的药,治不了他的心病,也解不了他造的业。沾上这种人,麻烦。”
又有一次,街道上一个管点事的“小领导”,趾高气扬地进来,说腰疼,让马一智给看看,话里话外透着“你给好好看,以后有事我罩着你”的意思。
马一智给他摸了摸,说:“您这是坐久了,腰肌劳损。回去多活动活动,热敷一下就行,不用吃药。”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了,一分钱没收,也没开方子。
李守兔不解:“马叔,这不算当官的,就是个街道的,您怎么……”
马一智嗤笑一声,摇摇头:“芝麻绿豆也是官。这种人,今天让你免费看,明天就能让你干别的。沾上了,就像牛皮糖,甩都甩不掉。给他们看病?治好了是应该的,治不好就是你的罪过。何必自找麻烦?”
李守兔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马叔那“三不治”的原则:一不给当官的看(无论大小),二不给为富不仁的看,三看病只收象征性的药钱,勉强维持自己和小药铺的基本运转。他行医,不为名利,只为悬壶济世的一点本心,只渡他能渡、也值得渡的人。
“马叔,您这规矩……真硬气!”李守兔由衷地佩服。
马一智拿起一块李守兔买的桃酥,掰了一半递给他,自己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硬气啥?图个心安罢了。这世道,有些人,有些事,躲远点好。我这把老骨头,就想清清静静,给信得过我的街坊邻居看看头疼脑热,教教你这个小徒弟,有口热饭吃,有口茶喝,巴厘岛陪着我,挺好。”他摸了摸趴在脚边的老狗,眼神温和得像窗外的夕阳。
看着老人满足而恬淡的侧脸,李守兔心里暖烘烘的,又有点酸涩。他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师徒情谊和宁静时光。他学得更用心了,不仅学认药、学配伍、学看病,也在学马叔那份淡泊和通透。
他给马叔买点心买茶更勤了,有时还抢着帮老马收拾晒干的草药,打扫一下屋子。马一智也不推辞,乐呵呵地享受着这份晚辈的孝敬和陪伴。
平静的日子,像老马药柜里陈年的草药,散发着温和持久的馨香。李守兔几乎要沉溺其中,暂时忘却了郝木峰的阴影和那“牢狱之灾”的预言。
然而,这份平静,在一个普通的傍晚,被一个意想不到的“病人”打破了。
那天,李守兔刚帮马一智把晒好的薄荷收进来,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呻吟。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材魁梧、满身尘土和汗味的汉子踉跄着冲了进来,他脸色煞白,右手死死捂着左边肋骨下方,指缝间有暗红色的血渗出,染红了他破旧的工装。
“马……马大夫!救……救命!”汉子声音嘶哑,带着剧痛导致的颤抖和恐惧。
马一智和李守兔同时脸色一变。这伤,一看就不寻常!不是普通的摔伤划伤!
马一智立刻起身,眼神锐利如鹰:“快!扶他躺下!守兔,关门!”
李守兔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这伤口的形状和位置……难道是……刀伤?这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的风暴,终于要露出狰狞的爪牙了吗?而且,这受伤的人,似乎也并非善类?他不敢怠慢,迅速关上门,反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那个小药包,看向马一智。老马脸上惯常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到极点的专注,他正迅速而沉稳地检查着伤者的伤口,那眼神,仿佛穿透了血肉,直指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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