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教的提醒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李守兔心中漾开圈圈涟漪。他深知在这四方高墙内,任何特殊的待遇都如同在薄冰上行走,下方是刺骨的寒流与未知的暗涌。
接下来的日子,他愈发谨言慎行。除了必要的劳动和去阅览室,他几乎足不出户。单间给了他宝贵的清静,也让他能更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修行”中。他将从老哑巴和老马那里学来的零碎知识,与阅览室中浩如烟海的典籍相互印证、糅合,逐渐形成了一套独属于他自己的、模糊而玄奥的认知体系。这套体系以奇门遁甲为骨架,以中医阴阳五行为经络,填充进现代医学、心理学乃至环境科学的血肉,虽未尽完善,却已初具雏形。
他对监狱“气场”的观察也愈发精细。通过长期记录和推演,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不同监区、不同时间段内的“情绪”波动。譬如,家属探视日前后,监狱东侧(震位,主动、肝气)的气场会显得活跃而躁动;而每当有违规事件发生或被严厉处罚后,西南角(坤位,主静、承载)则会沉淀下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
这些感知玄之又玄,无法用科学仪器测量,却一次次在与现实的对照中得到微妙的印证。李守兔将其视为一种对环境信息的超常敏锐度,是长期专注训练和特殊传承结合下的产物。
然而,外在的平静无法掩盖暗流的涌动。首先发难的是黑皮。
或许是李守兔的“特殊化”彻底激怒了他,或许是他背后有人授意,黑皮开始变本加厉地找茬。他不敢直接冲击李守兔的单间,便在公共区域制造事端。放风时,他故意带着人挤占李守兔通常活动的角落;在食堂,他指使跟班试图抢夺李守兔餐盘里的肉菜(虽然李守兔通常主动将荤菜让给刀疤等人);甚至在集体学习时,也会用阴冷的目光长时间盯着他,试图用气势压迫。
李守兔对此一律采取退避策略。他运用奇门知识,提前推算每日的“是非位”和“冲突时辰”,巧妙规避。当避无可避时,他便低眉顺眼,任由对方言语挑衅,绝不还口,更不还手。他将所有的屈辱和压力,都转化为在阅览室中更加疯狂的汲取和推演的动力。
他知道,与黑皮这种层次的对手纠缠毫无意义,真正的风险来自更高处。
果然,几天后,副监狱长赵卫国在一次例行巡查中,“偶然”路过了阅览室。当时李守兔正沉浸在《环境心理学与建筑布局》的阅读中,笔记本上画满了监狱的简化图和各种符号标记。
赵卫国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室内,最后落在李守兔和他摊开的笔记本上,停留了数秒。那眼神,带着审视,带着怀疑,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李守兔感受到那目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汗。他强作镇定,合上笔记本,起身恭敬地站立。
赵卫国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但那无声的压力,却比黑皮所有的挑衅加起来都要沉重。
李守兔知道,赵卫国这是在警告他,也是在提醒闫莉娇。他这块“招牌”,如今已成了管理层内部某种微妙博弈的焦点。
而闫莉娇的处境,似乎也正如李守兔之前通过局象隐约感知到的那样,并不乐观。他几次短暂见到她,都能清晰地“看”到她印堂处笼罩的那层青灰色“滞气”比以往更浓,这通常主压力、阻碍和小人作祟。她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眼神深处的疲惫和焦虑却难以完全掩饰。
关于监狱系统内部调整、上级派系博弈的小道消息,也开始像瘟疫一样在犯人中悄悄流传。连刀疤这种不太关心“上面”事情的人,都偷偷告诉李守兔,听说闫监狱长可能要被调走,换一个更“铁腕”的领导来。
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在整个监狱上空。
这天夜里,李守兔没有去阅览室,他独自待在单间,就着昏暗的灯光,再次起局推演。这一次,他聚焦于闫莉娇的官运和自身面临的局势。
局象显示,闫莉娇所在的“值符”(最高领导)宫位被“白虎”(凶煞、压力)冲克,宫中“庚”金(阻隔、对手)猖獗,且暗藏“壬癸水”(阴私、暗算)。这分明是官非缠身、遭人背后捅刀、位置岌岌可危之象!而代表自身的宫位,与闫莉娇的宫位密切相关,一损俱损。
李守兔的心沉了下去。闫莉娇是他目前最大的“护身符”,若她倒台,赵卫国上台,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那些“封建迷信”的帽子会立刻扣下来,之前所有的“功劳”都可能被扭曲成“别有用心”,等待他的将是比现在严酷百倍的处境。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但他一个囚徒,又能做什么?直接告诉闫莉娇有人要搞她?且不说她信不信,自己如何解释消息来源?这无异于引火烧身。
他焦躁地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目光无意中扫过窗外。今夜无月,只有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星空,监狱探照灯的光柱在夜空中划过,更添几分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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