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时间节点】
汉王国,磐石堡东南,绿漪村外
道历:七千三百四十二年
儒历:三千九百八十五年
农历:十月二十九,黄昏
暴雨终于在黎明前渐渐停歇,但天空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再次倾泻下冰冷的雨水。泥泞的道路变得异常难行,每一步都深陷其中,拔足时带起沉重的泥浆。宁休一行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泥水中艰难跋涉了整整一日,依照玄诚真人所指的方向,终于在黄昏时分,透过稀疏的林木,望见了一片依偎在蜿蜒溪流旁的狭小村落。
村落不大,约莫只有二三十户人家,房屋多是低矮的土木结构,屋顶覆着厚厚的茅草,被雨水浸透后显得颜色深沉。村外是几块被雨水冲刷得格外青翠的梯田,田埂上杂草丛生,显得有些荒芜。一条清澈的溪流环绕大半个村落,水流因前夜的暴雨而略显湍急,撞击着溪中圆石,发出淙淙声响,溪水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绿意,想必这便是“绿漪”之名的由来。
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种异常的寂静之中。已是黄昏炊烟之时,却只有寥寥两三户屋顶冒出稀薄的青烟,不见孩童嬉戏,不闻犬吠鸡鸣,唯有溪流声和风吹过湿漉漉的茅草发出的沙沙声,反而更衬得此地有种难以言喻的沉寂与压抑。
“就是这里了,绿漪村。”宁休停下脚步,远远望着那寂静的村落,眉头微蹙。这村子…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反常。即便是暴雨初歇,也不该如此死气沉沉。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同伴。石柱和另一名猎户轮流背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李清,两人皆气喘吁吁,浑身泥污,脸上写满了疲惫。婉娘抱着夏衍,小脸苍白,脚步虚浮,几乎站立不稳。怀中的夏衍似乎也因连日的颠簸和惊吓而显得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安静地打量着远处的村庄。
“宁先生,这村子…好像有点不对劲。”石柱喘着粗气,压低声音道,久在边地行走养成的警惕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玄诚师伯指引我们来此,应当无碍。或许只是地处偏僻,人烟稀少。”宁休压下心中的疑虑,沉声道,“先进村找到那位姓姜的老人家再说。大家打起精神,小心些。”
他取出玄诚真人给予的那枚青色玉佩,温润的触感似乎带来一丝安定心神的力量。他当先一步,朝着村口走去。
村口立着一根略显腐朽的木牌坊,上面刻着“绿漪”二字,字迹已有些模糊。牌坊下的小路泥泞不堪,两旁是半人高的蒿草,湿漉漉地垂着。
越靠近村落,那股异样的寂静感便越发明显。几户临近村口的人家,门窗紧闭,甚至有人从窗缝中偷偷向外张望,一接触到宁休等人的目光,便立刻缩了回去,仿佛受惊的兔子。
一种无形的疏离、警惕甚至…恐惧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之中。
宁休心中疑窦丛生,却不动声色,继续前行。根据玄诚真人所言,那位姓姜的老人家应当住在村东头。
村子很小,不多时,他们便来到村东。这里只有孤零零的三户人家,其中两户看起来早已废弃,院墙坍塌,荒草萋萋。唯有最里面的一户,院墙虽然也是土坯垒就,却颇为齐整,院门紧闭,门楣上挂着一束早已干枯的、不知名的草药,屋檐下还挂着几串风干的玉米和辣椒,显示着有人居住的痕迹。
“应该就是这里了。”宁休示意众人停下,自己上前一步,轻轻叩响了那扇略显破旧的木门。
叩门声在寂静的村落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起了一丝回音。
院内没有任何回应。
宁休再次叩响,稍微加重了力道。
过了好一会儿,院内才传来一阵缓慢而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警惕:“谁啊?”
“老人家请了,”宁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恭敬,“晚辈等人途经此地,受一位道长指引,特来拜访姜老先生。”
院内沉默了片刻,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警惕之意未减:“道长?什么道长?我们这穷乡僻壤,从没什么道长来过。你们找错地方了,快走吧!”
宁休心中一动,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提高声音道:“老人家,指引晚辈前来的,是一位手持拂尘、须发皆白的道长,他让晚辈将此物交予姜老先生。”
门内忽然没了声音。片刻后,那扇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一只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从门缝中警惕地向外打量着,目光先是扫过宁休等人狼狈不堪、泥污满身的模样,最后定格在宁休手中那枚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温润青光的玉佩上。
当看到那枚玉佩时,门后的呼吸似乎骤然急促了一下。
又过了几息,木门终于被缓缓拉开大半。一位身形佝偻、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深深皱纹的老者出现在门后。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手中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一双老眼紧紧盯着宁休手中的玉佩,眼神极其复杂,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深深的敬畏,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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