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月初十,正午,黑风山脉东南,污秽矿渊,无名崖洞】
绝望,如同沼泽中冰冷粘稠的毒瘴,无孔不入地渗透进狭小崖洞的每一个角落,沉重得几乎要压垮宁休的脊梁。
洞外,是地狱般的景象。
无数扭曲、变异、散发着暴戾邪气的毒虫凶物,如同听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召唤,从污浊的沼泽淤泥中、从腐朽的枯木树洞里、从深邃的毒潭底部疯狂涌出!它们嘶鸣着、咆哮着、互相践踏着,形成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蠕动的、散发着致命毒雾与恶臭的恐怖潮汐,从四面八方朝着这座小小的崖洞蜂拥而来!
窸窸窣窣的爬行声、噗通噗通的落水声、翅膀高速振动的嗡鸣声、以及那此起彼伏、充满了贪婪与疯狂的嘶嚎,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乐,将崖洞彻底包围!
洞内,宁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和岩壁渗出的冰冷水珠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文宫空乏带来的刺痛感如同针扎般不断袭来,先前强行催谷文气攀爬崖壁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他一手紧紧抱着依旧在昏睡、却已成为众矢之的的夏衍,另一手死死攥着那柄已经卷刃、沾染着黑血的猎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的目光扫过洞外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又落在身旁赵贲冰冷沉默的遗体上,最后定格在怀中孩子那张因沉睡而显得无比安宁的小脸上。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即便他全盛时期,面对这如同天灾般的虫潮,也绝无幸理,更何况是现在这般油尽灯枯的状态!
怎么办?!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唯有一战!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宁休眼中闪过一抹近乎疯狂的决绝之色。他轻轻将夏衍放在洞穴最内侧相对干燥的地面上,用自己残破的外袍仔细盖好,仿佛想用这微不足道的举动为孩子隔绝开外界的恐怖。然后,他毅然转身,猎刀横于身前,文气不顾一切地再次催谷,残存的力量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
他要用自己的身体,堵住这洞口!能挡一刻,是一刻!
就在这时——
“呜嗷——!!!”
一声尖锐刺耳、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暴怒的嘶吼,猛地从洞穴下方、那片沸腾的虫潮中炸响!
只见那头之前追击宁休、体型庞大如牛的变异毒鳄,此刻竟陷入了疯狂的内斗之中!无数被夏衍气息吸引而来的毒虫,根本不分敌我,它们爬满了毒鳄庞大的身躯,用锋利的口器和剧毒的螯针,疯狂地撕咬、注入毒液!毒鳄痛苦地翻滚、甩动,碾死了大片毒虫,却引来更多疯狂的攻击!它那坚硬的骨甲在无穷无尽的啃噬下,也开始出现裂痕!
不仅仅是它,虫潮之中,各种毒物之间也爆发了惨烈的互相吞噬与厮杀!它们被那纯净的生机气息刺激得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最原始、最疯狂的掠夺与吞噬欲望!整个沼泽边缘,瞬间化作了血腥残酷的修罗场!
这一幕,让宁休瞳孔骤缩,心中寒意更甚!这些邪物的疯狂,远超他的想象!
然而,虫潮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互相厮杀消耗的,不过是九牛一毛!更多的毒虫,依旧如同黑色的浪潮般,沿着陡峭的崖壁,密密麻麻地向上攀爬!尖锐的节肢刮擦岩石的声音,如同恶鬼的狞笑,越来越近!
最先冲上崖洞平台的,是数十只大如磨盘、通体赤红、长满了脓包和刚毛的变异毒蛛!它们喷吐着粘稠的、闪烁着绿芒的蛛丝,如同罗网般罩向洞口!
宁休怒吼一声,猎刀挥出黯淡的刀芒,斩断蛛丝,同时脚步一错,险之又险地避开一只毒蛛扑来的螯牙!刀锋顺势劈下,将其一只复眼劈碎,腥臭的体液溅射而出!
但更多的毒蛛涌了上来!同时,天空一暗,无数翼展超过三尺、口器如同锋利吸管的巨大毒蚊,如同乌云般压了下来!
噗噗噗!
宁休舞动猎刀,刀光织成一片脆弱的屏障,不断有毒蚊被斩落,毒蛛被劈退,但他身上的伤口也在飞速增加!蛛丝的腐蚀性毒液让他手臂传来钻心的疼痛,毒蚊的穿刺带走了宝贵的血液,更可怕的是,那无孔不入的毒瘴正在不断侵蚀他的文气防护,眩晕与无力感阵阵袭来!
他且战且退,很快就被逼回了洞口边缘!脚下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毒虫尸体,但更多的毒虫正踏着同类的尸骸涌上来!
“嗬…嗬…”宁休的喘息如同破风箱般粗重,视线开始模糊,文宫刺痛欲裂,他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直接响彻在他即将涣散的神魂深处的轻鸣,自洞穴最内侧传来。
是夏衍!
孩子依旧紧闭双眼,深陷于沉睡之中,但他周身的净光,似乎感应到了守护者濒临崩溃的意志与极致的危机,再次不受控制地、微弱地闪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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