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一月十四,黎明,黑风山脉东南边缘,无名废墟】
宁休那一声刻意放缓的询问,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这片被遗忘的废墟上空激起剧烈的涟漪。火光旁那几张惊惶的面孔上,警惕与恐惧几乎凝成实质,几双握着简陋武器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长时间的绝望与逃亡,早已将他们的神经折磨得脆弱不堪,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引发过激的反应。
“退后!别过来!”那名之前说话的青年厉声喝道,声音尖锐,试图用凶狠掩盖内心的慌乱。他挡在咳嗽的老者和躺着的伤员身前,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短刀对准宁休,眼神如同受伤的野兽。
宁休立刻停下脚步,依旧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他目光平静地扫过这几张写满疲惫与菜色的脸,最后落在那名被青年护在身后的老者身上。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此刻正一边压抑着咳嗽,一边用一双浑浊却仍带着一丝睿智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宁休。老者的目光在宁休破烂却依稀能看出质料不凡的衣衫、以及虽然狼狈却难掩气度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注意到宁休举手投足间那股绝非普通流民所能有的沉稳后,眼中的惊疑稍稍减退了几分。
“阿磊……咳咳……收起家伙……”老者喘着气,声音沙哑地对那青年说道,“这位……先生……不像……那些人……”
被称为阿磊的青年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看宁休确实空着的双手和并未逼近的姿态,这才不情愿地将短刀稍稍放低了些,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宁休,不敢有丝毫松懈**。
宁休心中稍定。看来,这群人并非不通情理之辈,而且似乎也在躲避着什么“那些人”。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再次开口,语气更加温和:“在下宁休,与同伴途经此地,无意冒犯。见诸位似有伤病,我等虽也狼狈,但或有些许伤药清水,若蒙不弃,愿尽绵薄之力。”说着,他示意性地晃了晃手中的水囊和那几株散发着微弱灵光的苔藓。
“伤药?” “清水?”
这两个词仿佛带着魔力,瞬间击中了这群濒临绝境之人内心最脆弱的地方。几双原本充满敌意的眼睛里,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渴望的光芒。连那一直强装凶狠的阿磊,喉结都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在这片废墟,干净的水和救命的药,比黄金更珍贵**!
老者的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阿磊连忙上前搀扶。老者目光灼灼地看着宁休手中的水囊,尤其是那几株与众不同的苔藓,声音带着颤抖:“先生……当真……愿意……相助?这……这苔藓……老朽似乎……在故老传说中见过……像是……‘星泪苔’?据说……只生长在……圣洁之地……有净化之效……”
宁休心中一动,没想到这老者竟有如此见识。他点头道:“老人家好眼力。此物确有些许安抚伤痛之效,只是不知对诸位之症是否合用。”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将水囊和苔藓轻轻放在脚前一块较为干净的石头上,然后后退了几步。“水和药在此,诸位可自取。若信得过在下,可否告知此地究竟是何情况?我等也好思量如何相助。”
坦诚的举动和合情合理的询问,进一步打消了对方的疑虑。阿磊看了看老者,得到默许后,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快速将水囊和苔藓取了回去。他先是迫不及待地自己灌了一小口水,甘冽的清水让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随后才将水囊递给老者和其他人**。
老者喝了几口水,气色似乎好了一些。他摩挲着那几株温润的星泪苔,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然后长叹一声,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原来,这群人是原本居住在山外一个名为“白石村”的小村落的村民。数月前,黑风山脉深处突然邪气弥漫,大量被邪气侵蚀的野兽冲出山林,袭击村庄。紧接着,一伙自称“幽影尊使”的黑袍人出现,强迫村民信仰所谓的“幽影之神”,不从者皆被残忍杀害或掳走。他们这十几人是侥幸逃出的幸存者,一路躲藏,最终逃入了这片被族人视为禁忌的古老废墟中,依靠着废墟中偶尔能找到的一些地下水源和野果根茎苟延残喘。但近来,废墟周围邪物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他们不敢轻易外出觅食,加上伤病交加,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幽影教!宁休心中一凛。果然是他们!这些村民的遭遇,与他和夏衍的经历何其相似!同病相怜之感油然而生。
“那些黑袍人……还在找你们?”宁休沉声问道。
老者面露恐惧之色,点了点头:“前几日……还有他们的爪牙……在废墟边缘出没……我们……只能躲在这最深处……”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断墙后的夏衍,似乎被这边悲伤的氛围所触动,忍不住探出了小脑袋。他那纯净无暇的目光,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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