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城巨大的阴影,在暮色中如同匍匐的巨兽,投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高达十丈的青黑色城墙由巨大的条石垒砌,风雨侵蚀的痕迹斑驳,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与无数次攻防的印记。城头旌旗招展,绣着狂风城的标志——一道盘旋的龙卷风纹。持戈挎刀的兵士盔甲鲜明,眼神锐利,在垛口间来回巡视,森严壁垒。
唯一开放的南城门洞开,却设下三重关卡,数十名精悍兵丁严格盘查着欲入城的人流。车马喧哗,人声鼎沸,各色人等排成长龙,有锦衣华服的商贾,有气息精悍的武者,有奇装异服的修士,也有满面风霜的平民。空气中混杂着汗味、尘土味、牲畜的腥臊味,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浮躁。
妙光王佛与净坚随着人流缓缓前行。他们衣着朴素,风尘仆仆,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净坚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斗笠,将气息收敛得更深,目光低垂,却将周遭一切动静尽收眼底。他能感觉到数道或明或暗的审视目光从城头、从关卡兵丁身上扫过,其中不乏修为不弱之辈。
排队的过程缓慢而沉闷。前方不时传来呵斥声、争执声。
“路引!没有路引也敢来狂风城?滚!”
“你这箱子里是什么?打开!全部打开!”
“入城税再加三成!这是城主府新令!不交就别进!”
一个拉着破车、载着些山货的老农因凑不齐突然加征的税款,被兵丁推搡呵斥,老农跪地哀求,换来的是更凶狠的踢打,山货撒了一地,被路人践踏。
净坚眉头微蹙,握紧了袖中的拳头,但看到老师平静无波的侧脸,又缓缓松开。妙光王佛目光扫过那无助的老农,又掠过兵丁蛮横的嘴脸,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却并未立即出手干预。他深知,在此地,贸然显露不凡,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于大局无益。
轮到他二人时,负责盘查的小队长斜眼打量了他们一番,见是两名看似寻常的行脚僧人,语气不耐:“哪来的和尚?入城作甚?有度牒路引吗?”
妙光王佛合十,声音平和:“贫僧师徒自东土行脚而来,欲往城中挂单,听闻祭风大典,特来观礼,增长见闻。度牒路引在此。”他取出两枚早已准备好的、盖有某个边远小庙印章的普通度牒——这是离开隐曜据点时,影长老为他们准备的掩饰身份之物。
小队长接过,草草看了一眼,又盯着他们随身简单的行李:“观礼?哼,看你们这穷酸样,也配观礼?入城税,一人一两银子!”
这税额明显高于寻常。净坚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小队长。小队长触及他的目光,没来由地心中一寒,那目光并不凶狠,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让他到嘴边的刁难话语咽了回去。
妙光王佛并无争执,依数缴纳了银钱。小队长清点无误,挥挥手,像是驱赶苍蝇:“进去吧!记住,城里规矩大,安分点!别惹事!”
穿过幽深冰冷的门洞,喧嚣声浪扑面而来。眼前豁然开朗,是一条可供八马并行的青石主道,笔直通向城市深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灯火初上,将暮色驱散了几分。酒肆飘香,赌坊喧闹,妓馆莺声燕语,兵器铺寒光闪烁,药铺丹香弥漫……三教九流,鱼龙混杂。高大的车马与挑担的货郎摩肩接踵,鲜衣怒马的修士与衣衫褴褛的乞丐同处一街,构成一幅光怪陆离而又充满活力的画卷。
然而,在这片繁华之下,净坚敏锐地感知到更多东西。街道暗巷中,时有鬼祟身影徘徊;一些看似普通的行人,眼神闪烁,气息阴冷;空气中除了市井气息,还隐隐流动着几股强弱不一的能量波动,有武者的气血,有修士的灵元,甚至……夹杂着一丝极淡却无法忽略的、属于幽影教的邪异气息。这座城,果然如影长老所言,是个巨大的漩涡。
“老师,我们去往何处?”净坚低声问道。城中势力错综复杂,需寻一稳妥落脚点。
妙光王佛目光扫过街面,缓步前行,神识如无形的水波悄然蔓延,感知着这座城市的“气息”。他并未直接前往影长老提供的联络点,那样太过刻意。片刻,他指向主道旁一条相对僻静的分岔小巷:“且行且看。寻一处清静客栈即可。”
二人转入小巷,喧嚣稍减。巷内多是一些经营香烛、纸马、粗茶、淡饭的小铺,顾客多是些底层平民,气氛显得压抑许多。偶尔有身穿黑色劲装、胸口绣着微小旋风标志的汉子成群结队走过,目光倨傲,行人纷纷避让。那是城主府的“风狼卫”,负责城内治安,权势不小。
他们找到一家门脸陈旧、名为“悦来”的小客栈。掌柜是个满脸褶子的老者,见是僧人,态度还算客气。要了两间最便宜的客房,安置下来时,天色已完全黑透。
净坚侍立老师房中,忧心道:“老师,此城邪气隐现,龙蛇混杂,那祭风大典恐是鸿门宴。我们是否要先去联络‘隐曜’的暗桩?”
妙光王佛静坐窗边,望着窗外远处那座灯火通明的九层高塔——风吼塔,那是狂风城的标志,也是祭风大典的核心之地。塔顶有光芒流转,隐隐与天地间的风灵之气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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