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护法虽借自损神通强行遁走,但那一缕被孙悟空以混沌剑气锁定的魔气本源,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清晰地指引着方向。
然而,孙悟空并未立刻追击。
他深知,面对一个潜伏万载、图谋甚大的魔头势力,贸然孤身深入,绝非明智之举。
积雷山,摩云洞。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这三日间,积雷山仿佛一座巨大的熔炉,在牛魔王铁腕与孙悟空无形威压的双重作用下,进行着脱胎换骨般的整顿。
往日里散漫惫懒的妖兵妖将,被熊山君与黄风郎操练得叫苦不迭,却也初具了几分行伍之气。
山中阵法被反复加固,禁制层层密布,虽比不得天庭灵山的万载底蕴,但也堪称铁桶一般。
此刻,摩云洞正殿,气氛肃穆。
牛魔王高踞首位,虽面容依旧带着几分憔悴与未散的戾气,但那平天大圣的威仪已重新凝聚。
他身披重甲,混铁棍斜倚宝座之旁,目光扫过下方。
殿下,除了熊山君、黄风郎等积雷山旧部,还多了数道气息强横、形态各异的身影。
一位是身披五彩羽衣、面容娇艳却眼神锐利的女子,正是号称为“羽翼仙”的大鹏公主,其麾下飞禽妖族遍布西牛贺洲山林。
另一位则是体型魁梧如小山、肤色靛蓝、头生独角的巨汉,乃是占据通天河水域的“混世魔王”,麾下水妖无数。
还有一位,则是个瘦小干枯、眼珠乱转的老者,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桃木杖,乃是西牛贺洲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涌夫人”麾下的首席谋士,“百晓叟”。
这几位,皆是牛魔王当年鼎盛时期,有过盟约或交情的妖族巨擘或其代表。
牛魔王重整旗鼓的讯息以及那“无天魔劫”的风声传出后,他们或为情谊,或为利益,或为自保,皆应召而来。
“诸位,”牛魔王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今日召大家前来,所为何事,想必已有耳闻。俺老牛遭奸人算计,险些万劫不复,此仇不共戴天!更紧要者,那幕后黑手‘无天’,其志非小,欲倾覆三界,奴役万灵!吾等妖族,生于天地,长于山川,岂能坐视家园沦丧,沦为魔域?!”
他一番话语,掷地有声,带着妖族特有的直率与血性。
羽翼仙轻哼一声,声音清脆却带着锋芒:“牛大哥,闲话少叙。那无天势大,连天庭灵山都忌惮三分,我等妖族散兵游勇,如何抗衡?你与那孙悟空的恩怨暂且不论,若真要结盟抗魔,需得有个章程,更要让我等看到……希望。”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静立一旁,仿佛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气息深不可测的孙悟空。
混世魔王声如洪钟:“牛老弟,俺老混信你!当年你俺并肩作战,何等痛快!如今有外敌欲亡我族类,没说的,通天河十万水妖,愿听调遣!只是……”他挠了挠他那靛蓝色的头皮,“光靠俺们,怕是还不够那魔头塞牙缝的。”
百晓叟则眯着眼睛,慢悠悠地道:“牛王雄心,可敬可佩。然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敌暗我明,那无天麾下究竟有多少势力,潜伏于何处,其实力如何,皆是一片迷雾。贸然举事,恐非良策啊。”
众妖议论纷纷,有热血请战者,有冷静分析者,亦有心存疑虑、观望风向者。
牛魔王正欲再言,一直沉默的孙悟空,缓缓上前一步。
他这一步踏出,并无丝毫气势外放,但整个大殿却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无论善意恶意,皆不由自主地聚焦于他身。
那是一种源于生命层次差距的天然威慑。
“章程,自然要有。希望,也非空谈。”孙悟空开口,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妖族耳中,“无天势大,确然。然其本体受困,爪牙虽众,却分散潜伏,此为其一弊。”
他目光扫过众妖:“吾等妖族,生于斯,长于斯,对这西牛贺洲乃至四大部洲的山川地理、隐秘洞府、灵脉走向,了如指掌。此乃地利,魔众不及,此为其二利。”
“天庭、灵山,虽与吾等道不同,然魔劫当前,唇亡齿寒。彼等亦非铁板一块,内有魔孽潜伏,外需应对压力。吾等若能整合力量,展现价值,未必不能争取援手,或至少,令其无暇他顾,此乃人和之机,此为其三利。”
他言语简洁,却条分缕析,将敌我优劣剖析得明明白白,更点出了联合天庭、灵山的可能性,让原本觉得前景黯淡的众妖,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至于敌情……”孙悟空抬手,指尖一缕极其微弱、却让在场所有妖族都感到本能厌恶与心悸的漆黑魔气缓缓盘旋,“此乃那黑袍护法本源魔气。凭此,可追踪其党羽,亦可炼制‘辨魔符’,分发各部,清查内奸,防范渗透。”
他看着众妖,最后道:“抗魔非为一族一姓之私仇,乃为万灵生存之公义。愿同心者,留。存疑虑者,去。绝不强求。”
话音落下,大殿内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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