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下行的失重感,与林晚心中不断下坠的寒意交织在一起。那份血液报告单上刺眼的红色数值,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深处——“药物副作用”。顾宴苍白的脸,惊雷下的颤抖,深夜里难以抑制的咳嗽,以及他肩胛上那些意味不明的旧疤……所有零碎的线索,似乎都被这四个字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真相。
他并非无坚不摧。在那副冷硬、掌控一切的外壳之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脆弱与……病痛?
这个认知让林晚心乱如麻。她本该感到快意,这个强迫她、威胁她的男人也有弱点。可为何,胸腔里翻涌的,却更多是一种沉甸甸的忧虑,甚至……一丝隐秘的疼痛?
她用力甩头,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情绪强行压下。无论顾宴如何,都与她无关。她必须专注于眼前——决赛,还有三天。
回到武馆,爷爷正在院子里晾晒草药,看到她回来,关切地问:“小晚,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在同学家没休息好?”
“没事,爷爷,就是训练有点累。”林晚勉强笑了笑,不敢看爷爷的眼睛,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纸袋,快步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反锁上门,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晨光透过窗棂,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也照亮了她心中的迷茫与混乱。
她拿出顾宴留下的那张便签,凌厉的字迹仿佛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和命令的语气。她又翻看起那叠决赛对手的资料,详尽得令人心惊。他依旧在履行“交易”的职责,用他的方式“帮助”她,仿佛昨夜那个短暂的、裂开缝隙的顾宴,从未存在过。
可那份血液报告单,像一根毒刺,扎在她刚刚有些松动的心防上。
她该怎么办?装作不知?还是……?
不。她立刻否定了后者。窥探他的隐私已是越界,再去询问,无疑会触怒他,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脆弱得像一层冰,经不起任何额外的压力。
她将便签和资料小心收好,目光落在那个装有凝胶和贴布的纸袋上。左臂的伤依旧需要处理。她沉默地拿出药物,熟练地拆开旧的绷带,给自己换药。冰凉的凝胶触及皮肤,带来短暂的舒缓,却无法抚平内心的波澜。
接下来的训练,变得异常艰难。她试图集中精神,按照资料上的分析,模拟与决赛对手的交锋。但顾宴的身影,他报告单上的数值,总是不合时宜地闯入她的脑海,干扰着她的专注。
动作变得滞涩,发力失去了往日的精准。一次模拟闪避时,她甚至因为心神恍惚,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砰!”她一拳砸在旁边的沙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骨传来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烦躁。
她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决赛在即,她不能被这些无关的情绪左右。
傍晚时分,天色阴沉下来,似乎又将有一场雨。林晚结束了下午的训练,浑身被汗水浸透,左臂的伤处也因为过度使用而隐隐胀痛。她疲惫地坐在院子的石阶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笼罩着她。
就在这时,武馆那扇老旧的木门,再次被人推开。
没有敲门,直接推开。
林晚心头一跳,猛地抬头。
顾宴站在门口。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少了些许西装的凌厉,却依旧身姿挺拔,只是脸色在阴沉的天光下,显得有些过于苍白,眼底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坐在石阶上、显得有些狼狈的林晚,最后落在她包裹着绷带的左臂上。
“看来,‘不影响’只是嘴硬。”他开口,声音比早晨听起来更加沙哑几分,带着惯有的嘲讽,但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嘲讽底下,似乎少了几分尖锐。
林晚下意识地将左臂往身后藏了藏,抿紧嘴唇,没有回答。她注意到,他手里没有拿任何文件或资料,似乎……只是过来看看?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顾宴没有走进来,就那样倚在门框上,隔着大半个院子看着她。空气仿佛凝固,只有风吹过老槐树叶子的沙沙声。
“决赛的三个对手,”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客观事实,“资料都看过了?”
林晚点了点头。
“最有威胁的是三中的陈昊,力量爆发型,但防守有习惯性漏洞,在连续进攻后的第三到第四秒,右肩会有一个微小的僵直。”他的语速不快,却清晰精准,“另外两个,一个擅长心理战,一个耐力惊人,但攻击模式单一。”
他说的这些,资料上都有详细记载,甚至更详尽。但他此刻亲自来说,意义却完全不同。
林晚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着他。他来这里,就是为了重复这些资料上的内容?
顾宴对上她疑惑的目光,眼神深邃难辨。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声音低沉了几分:“你的优势是速度和灵活性,伤了一只手,就更要发挥到极致。别想着硬碰硬,找准时机,一击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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