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蝴蝶忍非但没松手,反而微微侧过头,那双平日里淬着冷静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的紫色眼眸,此刻在望向雪烛时,漾开了无比清晰的笑意,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温柔涟漪。
她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视线重新投向兴奋的甘露寺,坦然中带着一丝宣告般的得意:“正是如此,蜜璃小姐。这就是你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很难看出来吗?’显然,也不是那么难猜。”
她停顿了一下,加重了握手的力道,像是要将他此刻的存在紧紧烙印住,“毕竟,‘看护他’这件事,我从不假手他人。”
雪烛被这份坦荡逼得微微别过脸,想借此掩饰脸上控制不住的热度,然而这个细微的动作却牵动了他左肩的伤处。
剧痛如同被惊醒的毒蛇,顺着撕裂的筋肉猛地一口噬咬上来,让他倒抽一口冷气,瞬间咬紧牙关,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原本有些赧然的神色被瞬间的痛苦苍白所取代。
“别动!”蝴蝶忍的反应快如闪电。
几乎是雪烛眉峰蹙紧的刹那,她的左手已经从紧握转为稳稳地托住他完好的右肩,另一只手则以一种既迅捷又极尽轻柔的姿态,精准地覆在他左肩上方被厚重纱布包裹的位置。
没有直接按压伤口,但那只手的温度和一种无形的稳定力量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来,仿佛带着镇定人心的电流。
她微微俯身,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探测针,瞬间锁住他肩头——原本裹缠严密的纱布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洇开一小片刺目的鲜红。
血色蔓延的速度如同无声的警铃。
蝴蝶忍的眼神瞬间凝实,刚才的笑意和轻松荡然无存,只剩下属于医者的锐利冰封。
她甚至没等开口吩咐,只是眼神一厉地瞥向甘露寺的方向。
“蜜璃!”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是!”甘露寺蜜璃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训练有素的柱的专注与凝重。
无需更多言语,她一步上前,双手如磐石般稳定地从后方轻轻托住雪烛略显下滑的上背部,给他提供坚实的支撑点。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一丝多余的晃动牵扯到那脆弱的伤口。
蝴蝶忍的指尖灵活如蝶翼翻飞,熟练而迅速地将沾染了血污的外层绷带解开。
一层,两层…当最后的纱布被揭开时,一道狰狞的弧形裂口暴露在午后有些刺眼的阳光下。
它从左锁骨末端的凹陷处起始,一路撕裂开皮肉,如同野蛮开凿的峡谷,深深切入肩胛骨之上的区域。
边缘的皮肉呈一种不健康的卷曲外翻状,最深的地方,隐约可见森白色的骨茬。
血珠并非如泉涌,却持续不断地、带着一种粘稠的、带着诡异荧绿光泽的液体从深处慢慢渗出、汇聚,沿着肌肉的纹理向下滑落。
这绝非普通刀剑的创面,其上残留的气息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清晰标示着留下它的主人——上弦之贰。
“比餸鸦传来的伤势描述…要严重得多,深及骨头。”
蝴蝶忍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冰面上刮过。
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一手稳住了雪烛因痛楚而颤抖的身体,另一手已探向药箱最内侧的暗格。
取出的是一枚造型奇特的琉璃滴管,里面盛着半管粘稠的、近乎墨绿色的消毒液体,那颜色浓稠得如同剧毒的瘴气沼泽。
拔开塞子,浓烈刺鼻的药草与某种矿物燃烧般的混合气味瞬间盖过了血腥。“这是特制的净化液,能抑制鬼气侵蚀和扩散,但…会很刺激。”
她低声解释,目光看向雪烛因忍耐而绷紧的下颌线,像是给他最后的准备时间。
话音未落,她便将冰冷的药液精准滴落在伤口最深处!
“呃——!” 一声压抑的、从喉间迸裂出来的痛哼。雪烛的身体如同遭受电击般剧烈弹动起来,额角和颈侧的青筋瞬间暴起。
蝴蝶忍早有准备,按住他右肩的手如同铁钳,稳稳地压制住他所有的挣扎。
甘露寺也在后方同时发力,以温和却无法撼动的力量固定住他。
“腐化的组织必须清除!里面嵌着血鬼术侵蚀的毒!” 蝴蝶忍的声音冷硬,动作却比刚才更加轻柔而仔细。
她用镊子夹起一小团浸透了药液的棉纱,以一种外科手术般的精准度,探入那道可怖的峡谷缝隙深处,清理那些带着荧绿腐坏痕迹的组织。
每一次清理,都伴随着雪烛无法完全抑制的抽气和肌肉的剧颤。
冷汗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蜿蜒而下,有几滴甚至滑落进他紧闭的眼角。
他半睁着眼,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晃动和令人窒息的金星,唯一清晰的只有蝴蝶忍此刻的神情——她紧抿的唇线拉成一道苍白的直线,小巧而秀美的下颌骨因持续用力绷紧到极致,清晰可见其轮廓。
那双永远带着从容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凝聚着前所未有的专注与一丝近乎残酷的冰冷,仿佛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手术,容不得半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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