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铺起源于宋朝,直到清末民初开放海禁,才逐渐成为江海之通津,东南之都会。
它主要承担南北洋贸易和长江流域物资的集散功能。
当年,清政府将沪上城厢划分为二十七个 “铺”,
其中十六铺因码头林立,商贸繁荣,所以成为最大的行政单元。
十六铺并非单指某一个码头,
而是对黄浦江边大大小小几十个码头的总称。
这些码头分布在黄浦江边,从老白渡码头,江东码头到万聚,永盛等等,密密麻麻扎遍外马路一带。
其中商户牙行,暗娼赌坊更是数不胜数。
换做现在的话来讲,这里便是以码头为中心的巨型商业体。
以前老一辈人总说的闯码头,闯码头,闯的就是这十六铺。
所以这里的地盘是相当的肥,你拿下一座码头,那连同周边商铺牙行都得给你交份子钱。
那些码头商户的老板才不会来管你们是袍哥会还是排帮。
反正码头上谁干苦力也是干,保护费交给谁也是交。
夜色如墨,将整个十六铺码头吞噬。
江风带着咸腥的水汽和腐烂鱼虾的臭味,吹在江东码头空地上每个人的脸上。
火把噼啪作响,把一张张粗犷,兴奋,混杂着些许紧张的脸庞映得明暗不定。
陆寅站在一个最高的货箱上,身形在摇曳的火光中被拉得细长。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平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睛,扫视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
那是袍哥会上千号弟兄,平日里靠着一身力气和拳头吃饭的汉子。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一种原始的,即将被释放的野性。
鲍立奎站在陆寅身侧,他已经脱掉了上衣,露出古铜色虬结的肌肉。
他手里拎着一把开了刃的厚背砍刀,刀锋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羊拐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将一把把崭新的红绸分发下去。
“老幺,人齐了!”
鲍立奎的声音雄浑,在寂静的码头上回荡。
陆寅点了点头,从货箱上一跃而下。
他走到袁宝面前,这个傻弟弟正嘿嘿的笑着,手里拿着一根陆寅特意为他准备的,碗口粗的铁心木棍。
陆寅拿起一条红绸,仔细地缠在袁宝粗壮得吓人的胳膊上,打了个死结。
“大宝,今晚跟紧我,谁拦着,就用这个,把他打飞。”
陆寅拍了拍那根木棍。
袁宝似懂非懂,只是用力点头,将木棍舞得虎虎生风,带起的劲风吹得周围火把一阵摇晃。
接着,陆寅自己也拿起一条红绸,缠在左臂。
鲍立奎,羊拐,以及每一个在场的袍哥弟兄,都默默地将红绸绑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一时间,上百条猩红的绸带在夜风中猎猎飘扬,像一簇簇燃烧的火焰。
这是为了防止误伤的信号,也像是一种象征。
成百上千人的武斗厮杀,杀红了眼,见人就砍的比比皆是。
做个记号,至少也能防上一手。
码头的另一头,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梁焕带着三百名洪门智松堂的弟子赶到了。
他们统一穿着黑色短衫,手里拿着长短不一的兵刃,更多的是腰间别的双刀。
与袍哥会弟兄们的豪放不羁不同,这群洪门弟子显得纪律严明,队列整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沉凝的肃杀之气。
梁焕走到陆寅面前,他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只是眼神里多了一分认可。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露出了自己手臂上同样绑着的红绸。
两个代表着十里洋场两股新生力量的年轻人,在火光下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陆寅没有做任何战前动员,没有喊一句口号。
他只是将那把从用顺了手的短刃从腰间抽出,刀锋向前一指,指向十六铺深处那片属于排帮的,灯火更为稀疏的地界。
“出发。”
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命令刻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上千号人,就这样汇成一股巨大的暗流,无声无息地涌出了江东码头。
他们没有走宽阔的外马路,而是钻进了那些蛛网般纵横交错的逼仄弄堂。
脚下是湿滑的青石板,两旁是高耸的仓房墙壁,月光被切割成碎片,洒在他们沉默前行的队伍上。
陆寅走在最前面,他的感官被提升到了极致。
巷子里的风带着一股子江水的腥味,还有烂菜叶子发酵的酸臭。
搁以前,他闻到这味儿都得皱眉,现在却觉得无比亲切。
因为这就是十里洋场的味道,是活着的味道。
队伍行至一处三岔路口,前面就是排帮控制的永盛码头地界。
所有人同时灭掉火把,空气都凝重了三分。
远远的,一盏昏黄的路灯下,几个穿着对襟短褂的汉子正围在一起,吵吵嚷嚷地推着牌九。
其中一个输了钱,骂骂咧咧地把牌一摔,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就在百米开外的黑暗里,上千双眼睛正像狼一样盯着他们。
陆寅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鲍立奎亢奋的脸上已经快憋不住笑,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梁焕则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只是握着刀柄的手,青筋微微暴起。
后面的人潮也随之凝滞。
上千人的队伍,挤在蛛网般的巷道里,竟然连一声咳嗽都没有,只有一片均匀的呼吸声。
陆寅以前世特种作战的标准给出一个评价。
这帮家伙,还行。
接着陆寅抬起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他那只手上。
然后,猛地向下一挥,“杀!”
鲍立奎的喉咙里终于爆发出压抑了许久的咆哮,用标准的川渝口音大喊道,“袍哥弟兄伙!吃肉啦!!”
他庞大的身躯第一个从黑暗中窜了出去,脚下的青石板被他蹬得发出一声闷响。
“弄死这帮湘西水耗子!”
他身后,几百名只认拳头不认道理的袍哥汉子,如同决堤的洪水,呐喊着,嘶吼着,挥舞着手里五花八门的刀枪棍棒,冲向那片还沉浸在安逸中的地盘。
那几个赌钱的喽啰,傻愣愣看着黑压压冲来的人群,直到鲍立奎冲到面前,才反应过来。
厮杀,在毫无征兆的瞬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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