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营寨初具规模,朱安将卞祥、袁朗、縻貹三人招至身边,望着那条幽深的山径,沉声道:
“寨已立下,然贼人若真从此处突围,必是狗急跳墙,势如疯虎。我等需预作筹谋。”
卞祥握紧手中开山斧:“哥哥放心,有俺卞祥在,定叫他有来无回!”
朱安点点头,分析道:“贼人突围,不外乎几种情形。其一,小股精锐,趁夜突袭。其二,大队人马,不顾伤亡,强行冲杀。”
他看向袁朗和縻貹:“二位兄弟曾在梁山,对此地地形及王庆用兵习惯最为熟悉,王庆若走北麓,会如何行事?”
袁朗略一沉吟,眼中精光闪动:“哥哥明鉴。以我对王庆的了解,此人用兵向来狡诈,尤善虚实之道。他若选北麓突围,绝不会只派小队潜行,也未必会倾巢而出。”
他蹲下身,随手捡起几块石子在地上摆布:“我料他必分三路。先遣一支疑兵,大张旗鼓往正面佯攻,吸引张通判主力;再令一员猛将亲率敢死之士为先锋,沿北麓疾行突进。”
袁朗指着石子布局,继续道:“待精锐撕开缺口后,王庆必亲率主力紧随其后,力求在官军合围前杀出一条血路。”
縻貹一拍大腿:“袁朗哥哥说得在理!现山寨中王庆能倚仗的只有酆泰。以酆泰猛打猛冲的战斗风格,定会直取中军……就是哥哥你这指挥所在的山包!”
朱安眼中精光一闪:“如此,我们便给他来个‘请君入瓮’!”
他手指山下通道,“若疑兵佯攻,则虚设旌旗,多布疑阵,令其不敢轻进。若酆泰率先锋强攻……”
他顿了顿,看向卞祥和縻貹:“便需二位兄弟联手,将其缠住,甚至合力擒杀!袁朗兄弟率弓弩手于山包之上,以箭雨覆盖其后队,阻断援兵。我自率其余弟兄,依托栅栏、壕沟、陷坑,层层阻击,消耗其兵力士气!最后一网而擒之!”
“铁牛,你与酆泰曾是同僚,若阵前相遇,可能下得去手?”朱安目光转向縻貹。
縻貹把眼一瞪,黑脸上满是决绝:“哥哥放心!俺既跟了哥哥,便是官军!那酆泰若执迷不悟,助纣为虐,便是俺的敌人!战场相见,绝不留情!若能擒他,正好劝他也弃暗投明!”
袁朗也道:“正该如此。若能阵前招降部分旧部,既可削弱王庆,亦可减少杀戮,功德无量。”
“好!”朱安重重一拍手,“便依此计!传令下去,今夜起,双岗双哨,斥候前出三里,昼夜监视山径动静。多备火把、金鼓,一旦有变,立刻示警,全军迎战!”
“是!”三人齐声领命,各自下去准备。
夕阳西下,余晖将梁山北麓这座新立的营寨染上一层金红。寒风中,“朱”字旗号在营寨上空猎猎飘扬,寨墙坚固,箭楼高耸,壕沟深邃,一派森严气象。
朱安按刀立于山包之上,目光穿透暮色,望向梁山主峰方向。他知道,张叔夜的大网已经撒下,王庆已成瓮中之鳖。
大军压境,不知王庆是何反应。
……
梁山聚义厅后堂,一间原本属于王伦的卧房内,如今充斥着浓郁的药味和压抑的喘息。王庆躺在榻上,昔日枭雄气概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副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躯壳。
数日前,听闻张叔夜大军压境,急火攻心之下,他呕血昏迷,不省人事。
酆泰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顾官军封锁,亲自带了一队心腹死士,趁夜冒险下山,强行请来了一个附近村落里略通医术的土郎中。
王庆这病,乃是内外交攻,忧愤成疾,又感风寒,邪气入体,已非寻常头疼脑热。土郎中平日里治个风寒感冒、跌打损伤还行,面对王庆这般凶险症状,早已慌了手脚,哪里有什么妙手回春的本事?
但在酆泰的威胁下,土郎中只得开了一剂药性温和,以扶正固本、清热化痰为主的方子,无非是些人参、茯苓、半夏、陈皮之类,聊尽人事。
药煎好后,由酆泰亲自扶着王庆灌下。许是王庆命不该绝,又或是这温和之剂多少起了点扶助正气的作用,连续灌了几剂汤药后,王庆竟真的悠悠醒转,虽然依旧虚弱不堪,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终究是从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
这日,王庆难得清醒了片刻,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没有半分力气。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守在榻边,胡子拉碴的酆泰,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兄……兄弟……我昏睡了几日?”
酆泰见王庆醒来,黑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喜色,连忙凑近低声道:“哥哥,你已昏睡四五日了!可吓死俺了!”
“四五日……”王庆眼中闪过一丝焦灼,“山下……官军……情况如何?”
酆泰脸色一黯,咬牙道:“张叔夜那狗官,已将梁山围得铁桶一般!主要下山道路,都被官军堵死,营寨相连,鹿角重重。俺组织了几次攻击,兄弟们拼死冲杀,斩了他厢军几名军校,连张叔夜的儿子张伯奋,也差点被俺一锏砸碎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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