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俯下身,凑近马三,刻意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语调,如同魔鬼的低语:“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秘密。就在你被我们堵在仓库角落的同时,你的那位‘日本朋友’,宪兵队特高课的渡边一郎,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里商量怎么处理你了。他们觉得你知道得太多,留着始终是个祸害,正计划着要不要派人‘帮’你一把,让你在牢里‘意外’死亡呢。你仔细想想,渡边一郎那个人,是会为了一条失去利用价值的狗,冒险来救你的人吗?”
“渡边……渡边太君他……”马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如同死灰,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的恐惧。他确实知道渡边一郎的为人,那是个典型的日本武士,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视中国人的性命如草芥。如果自己真的成了弃子,渡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以绝后患。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感到自己仿佛已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凌啸岳将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看在眼里,知道时机已然成熟。他直起身,突然话锋一转,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仿佛带来了一线生机:“不过,马三,事到如今,现在后悔,或许还来得及。”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马三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弱却又无比渴望的光芒,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颤抖地问:“长官,您……您的意思是……”
凌啸岳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缓缓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沉静地看着马三,试图让他感受到一丝“真诚”:“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识时务的人。你不过是一时糊涂,被日本人用几个臭钱收买,利用了。论罪,固然不轻,但未必就一定是死罪。如果你现在能幡然醒悟,彻底坦白交代,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包括你如何与日本人搭上线,你的直接联系人是谁,军火的最终去向是哪里,我可以向上面申请,对你从轻发落。”
他凝视着马三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道:“不仅如此,只要你提供的情报有价值,我们还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等这件事了结,风波平息后,我们会给你一笔足够你和家人下半生衣食无忧的钱,安排你们一家三口离开重庆,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比如云南或者贵州的乡下,隐姓埋名,去过安稳日子。怎么样,马三,这个条件对你来说,是不是比死在刑场上,让老婆孩子无依无靠强得多?”
这番话如同投入黑暗深渊的一缕阳光,让马三死寂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他看着凌啸岳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似乎藏着审判,也藏着一线生机。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崩溃了。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每一秒都沉重地压在马三的心头。汗水,早已浸湿了他额前的乱发,顺着蜡黄的脸颊蜿蜒而下,在下巴处汇成一滴,迟迟不敢坠落,如同他此刻摇摆不定的灵魂。一边是日本人那闪着寒光的军刀和毫不留情的酷刑,渡边一郎那狰狞的面孔仿佛就在眼前晃动;另一边,则是军统凌啸岳口中那诱人的宽大处理和安全保证,像一线微弱却温暖的光,照进他绝望的心底。他清楚地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选择,更是生与死的界限,或许,是他这肮脏一生中唯一能抓住的救赎稻草。
我......我......马三的嘴唇哆嗦着,声音细若蚊蚋,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不定,像受惊的兔子,不敢与凌啸岳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对视。他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内心的天人交战几乎要将他撕裂。
凌啸岳稳稳地坐在桌子对面,指尖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为马三心中的天平不断加码。他敏锐地捕捉到马三眼神深处那一丝动摇,知道火候已到,必须再添一把柴。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马三,机会,对于你我而言,都只有一次。你现在不把握,等审讯结束,踏出这个门,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刺马三最脆弱的软肋,你好好想想,渡边一郎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若不开口,他会怎么对付你的家人?你那还在上小学的儿子,还有你那体弱多病的老婆,他们会因为你的沉默而遭遇什么?你就算死了,他们也绝不会放过你的老婆孩子!你的沉默,就是将他们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句话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马三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因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而布满血丝,瞳孔放大,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疯狂,随即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哑地吼道:好!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你们......能保住我的家人!
凌啸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那沉稳的姿态给了马三一丝莫名的镇定。他示意身旁的记录员准备好,然后对马三说:说吧,从军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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