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城外的黑石坡军火库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这座依山而建的军事重地,此刻非但没有秦海龙所言的戒备森严,反而呈现出一片看似忙碌实则敷衍的景象。几名穿着略显邋遢军装的士兵,正慢吞吞地将一箱箱贴着封条的弹药从西仓库搬到东仓库,动作迟缓,脚步虚浮,仿佛肩上扛着的不是致命的军火,而是棉花。他们的眼神涣散,时不时交头接耳,甚至还有人趁着管理员不注意,偷偷摸出 cigarettes 抽上一口。仓库管理员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卷,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显得有些不耐烦,在队伍旁来回踱步,时不时对着士兵们骂骂咧咧几句:“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的,天黑前搬不完,都给老子去跑五公里!”但那骂声也有气无力,更像是例行公事的抱怨,而非真正的斥责。在不远处高耸的哨塔上,一名哨兵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步枪,动作细致入微,仿佛那枪是稀世珍宝,完全没注意到百米开外,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后,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如同乱草、满脸污垢的“乞丐”正佝偻着身子,一双藏在乱发下的眼睛,正通过一架伪装成破旧铁皮罐头的望远镜,贪婪而细致地记录着军火库内的一切,包括士兵的懈怠、管理员的散漫,以及各个仓库的位置和门窗结构。他的手指在膝盖上一本破旧的小本子上飞快地勾勒着,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的重庆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换上了迷离的夜装。位于城中心的百乐门歌舞厅,此刻正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顶层最豪华的包厢内,水晶吊灯散发出璀璨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和淡淡的酒味。苏曼丽,这位以美貌和智慧闻名于重庆社交圈的女子,正慵懒地依偎在渡边一郎的怀里,她身着一袭火红色的丝绒旗袍,将曼妙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她的指尖如同葱尖般白皙细嫩,轻轻划过渡边一郎军装领口那枚象征着日本皇室的樱花徽章,声音娇媚入骨,带着一丝刻意的慵懒:“少佐,今晚的月色这么好,窗外的夜景也这般迷人,不如我们……就别谈那些煞风景的公事了,好好享受这良辰美景如何?”她吐气如兰,温热的气息拂过渡边的脖颈。
渡边一郎,这位日本宪兵队的少佐,却仿佛没有被怀中的温香软玉所迷惑。他猛地抓住苏曼丽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苏曼丽微微蹙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便掩失过去。渡边的眼中闪烁着如同饿狼般危险的光芒,紧紧盯着苏曼丽:“孙会长的情报,可靠吗?凌啸岳那只老狐狸,狡猾得很,我们不能不防。”
苏曼丽顺势倒入他怀中,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军人特有的硬朗气息和淡淡的硝烟味,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嗔怪:“少佐,你弄疼人家了。”她轻轻扭动了一下身子,才继续说道:“这情报,是我托警察厅的一位老朋友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他说,秦海龙已经把警察总局的主力都摆在了军火库的前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侧后方只有几个老弱残兵在把守,形同虚设。”说着,她从精致的手包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素描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用炭笔勾勒出的,正是军火库的简易布防图,各个哨位、仓库位置、甚至铁丝网的薄弱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你看,这是他凭记忆画下来的,听说连巡逻路线都改成了每小时一次,比以前松懈多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少佐。”
渡边接过素描,仔细端详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他反复看着图上的每一个细节,又结合孙志远那边传来的“加密情报”,两相印证,脸上的疑虑渐渐散去。突然,他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与狂妄:“哈哈哈哈!凌啸岳啊凌啸岳,你终究还是太嫩了!想用这种虚张声势的伎俩来迷惑我?简直是痴心妄想!”他猛地推开苏曼丽站起身,苏曼丽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渡边走到墙边,从墙上摘下那柄装饰华丽却锋利无比的军刀,“哐啷”一声抽出刀鞘,刀锋在灯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准备车辆,立刻通知特遣队,凌晨三点,对黑石坡军火库,行动开始!我要让凌啸岳知道,跟大日本帝国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窗外,一轮残月如同被啃噬过的玉盘,正缓缓隐入厚重的乌云之中,天地间顿时陷入一片更深的黑暗。距离黑石坡军火库数里外的密林深处,凌啸岳独自站立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下,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夜行衣,脸上涂着油彩,更显得神情冷峻。夜风吹过,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如同寒潭般深邃的眼睛,正平静地注视着军火库的方向。手腕上的夜光表指针清晰地指向十一点整,绿色的荧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不远处的一处制高点,沈安娜已经架设好了她的狙击步枪,冰冷的枪管如同忠诚的伙伴般依偎在她肩头。她趴在伪装网下,身体纹丝不动,如同一块磐石,瞄准镜反射着冰冷的月光,稳稳地锁定着军火库的入口方向。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极轻微、刻意压低的咳嗽声,短促而有节奏。凌啸岳知道,这是各战斗小组已经就位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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